而趁著熬藥,司微進了東間的隔間,把自己昨日穿的那身衣裳翻出來換上。
這衣裳雖舊卻不破,有種洗的發白的素淨,穿在身上已是司微儘量體面些的打扮了。
踩上有些擠腳的鞋子,司微出了堂屋門,在茅草屋的屋檐下繼續守著他的瓦爐。
算算時辰,直到藥已經熬煮得差不多,司微取出一個洗的乾淨的竹筒,將瓦罐中的藥湯倒進去,拿木堵塞了口。
滾沸的中藥湯灌進竹筒里,於是這竹筒也開始漸漸升溫,最後暖成一片燙手。
將竹筒翻過來倒過去細細查驗,沒發現有漏水的地方,這才把竹筒與先前一直在爐子上熏蒸著的胡麻餅子一起包進了白麻布里,打了結。
充了蘆絮的破布拼成的小褥子連帶著麻布一起包裹進去,司微便提著這一堆東西進了西間尤氏住的地方。
「娘,今日兒得去廣味樓上工,這些東西娘得拿被子溫著。」
尤氏一怔,看向司微手裡的小被子:「這是什麼?」
「昨日在廣味樓掌柜的那兒也幹了點兒活計,後廚火頭師傅給的胡麻餅子。」
「還有今兒個晌午娘該喝的藥,兒也一併熬好了備著……今日兒得上廣味樓上工,娘這病又見不得風,受不得涼,索性出門前把這些東西都給拾掇好了,兒去上工,這心裡也免得總是記掛。」
尤氏嘆了一聲,將床上外頭的一層蓋被掀開,讓司微把散發著暖意的小包袱塞進了兩層被子中間。
貧苦人家,沒有那麼多的講究,更多的是將就。
尤氏看司微幫著把被子掖好,隔了一層被子,也還能感受到裹在蘆絮褥子裡散發出來的騰騰暖意,一時不由有些神色複雜:「我兒如此年紀,便貼心至此……他日,罷了。既是要上工,那便早些出發,頭一天去,莫要誤了時辰。」
司微自是應下。
外頭的雪下得愈發大了,單薄的鞋子踩在雪地里,沒多大一會兒便被濡濕了一片。
但司微卻不能停下——廣味樓的活計,是他說來哄尤氏的。
正值年關,廣味樓忙碌不假,但不缺人也是不假。
前頭有掌柜家的侄兒小輩,後頭有掌灶師傅家的遠近親戚……誰家沒有個正當年卻還沒尋著生計著落的小輩兒呢?
尤其是這等在酒樓里做工的活計,比起旁的地兒不說,那些個殘羹剩飯的……至少能混著點子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