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這種「美」,是他人的苦難。
錦縭沒有退路,他司微便能有退路麼?
無論是錦縭還是他司微,都不過是泥菩薩過江,誰又能救得了誰呢?
將堵在心口的那口氣緩緩吐出,司微睜開了雙眼:「清露,幫我準備些東西吧。」
清露回頭,隔著小半個廳堂的位置問他:「你要什麼?」
司微回憶著上輩子給搭檔打下手時聽來的那些東西:「米粉,胡粉,蛤粉,滑石粉,珍珠粉,爽身粉……除卻這些妝粉之外的,帶顏色的胭脂也各來一些,還有蜂蠟,各色口紙,草木灰,碳粉,竹笊籬,以及,織的極細的細麻布。」
「暫時便只有這些,剩下的,等錦縭姑娘明日醒來,看她除夕宴上又該是個什麼打算再說。」
司微只說了一遍,清露的記憶倒是好,竟將這些又重新複述一遍給他聽,只最後有幾分遲疑:「米粉、蛤粉、滑石粉這些東西易得,姑娘的鏡台匣子裡也有,就算沒有,外頭也有拆了零散賣的妝粉。只這珍珠粉和胭脂……」
「珍珠粉暫且不說,鳩縣這等地方,等閒小珠便要賣上不菲的價錢,便是有,又哪裡輪得到姑娘來買。胭脂倒是相對易得,但一盒下來便要一貫錢,若是各色胭脂都配齊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司微雖做女孩兒打扮,但他畢竟不真箇是女孩子,對這些東西並沒有過多關注,家中尤氏又是孀居的婦人,不會去擺弄這些東西,此時聽聞清露所說胭脂的價錢,也是跟著吃了一驚。
一貫錢——也就是一兩銀子,而司家自司微懂事以來,最最富裕的時候,也不過是攢了三五兩銀子罷而已。
司微心下暗嘆:倒是他想當然了,只知胭脂水粉是古代版本的化妝品,卻不曾想過原來這東西竟也不是尋常女子能用的起的東西。
「那便去藥鋪,多採買些蜂蠟,順帶如有巴掌大小的石磨,你也不妨幫我借來用上一用,若是沒有,杵臼也可。」
清露應下:「可有香氣要求?」
司微搖頭。
饒是他再不知這胭脂水粉的價錢,也清楚這年頭香料的價錢。
合香,向來是世家大族才能燒得起來的愛好,用得起來的排場。任是什麼香料,在路遙車馬慢的如今,只需那麼三五錢重,搭進去的便是這一路奔波的辛勞,價錢自然也居高不下。
見司微搖頭,清露也跟著鬆了口氣:「那且等明日一早,我便往城中脂粉鋪子和藥鋪里去一趟。」
清露沒有跟司微說採買這些東西的花用。
如果不是胭脂之類價錢頗高的東西,她去趙娘子處說上一聲,便也能拿了牌子讓樓里的大茶壺跟著往外跑上一趟,連帶著這些脂粉錢也該是在趙娘子那處支錢,都算做是姑娘們每月的梳妝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