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先前排布好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所預演的那般一一呈現,然而二樓樓上,正對著舞台處的持鏡人卻不見了。
「這樓里的大茶壺真真靠不住,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只等鬼推門……」
司微吐槽著,一路壓低了脊背,一溜煙兒從包廂的檻窗底下竄了過去,把早已備好的銅鏡對著舞台舉了起來——恰好便是錦縭於台上亮相的那一瞬間,一道不知從哪裡折射出來的光悄無聲息地打在了她身上。
在燈火通明的室內,這道光並不起眼,甚至顯得很是柔和,然而卻恰恰是這一道光,映在錦縭身上,襯得她的氣色愈發明潤,眸中瞳光愈發清亮,襯得她那一身衣裳與她周身所顯現出的那抹氣度分外迫人。
那是一種近似於久居高位的雍容,一種萬物映不進眼底的淡漠,與高傲到近乎居高臨下的睥睨。
琵琶為骨,編磬為肌,箏聲琅琅,揚琴托底,所有的樂音在這一刻硬生生把整個宴客大廳的氛圍推至了最頂端。
妖嬈美人喜歡嗎?喜歡。
喜歡什麼呢?喜歡她的皮相。
高貴到眼底映不進凡人的神仙妃子喜歡嗎?喜歡。
喜歡什麼呢?喜歡征服她的感覺。
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常勸風塵女從良,偏拉良家女下水,愈是得不到的,愈是朝思暮想的惦記。
司微恍惚間想起錦縭當初問他:「你憑什麼覺得,這一出貴妃醉酒的舞,偏能讓我在這春江樓里翻紅呢?」
司微當時的回答是:「男人愛的,未必是女人本身,更多時候愛的……是他自己的幻想。」
錦縭無言,半晌在他額上戳了下:「你又知道了?你個小女子,說起這些,是真不害臊!」
就在司微舉著銅鏡往台上看的時候,他卻沒注意到,就在他方才溜過來的檻窗里,有人正靠坐在圈椅里偏了頭來看他。
有人從惟帳後頭掀了帳子出來,帶了幾分世家子的風度,長眉鳳眼,下頜稜角卻帶著幾分溫潤:「公子,查過了,沒有什麼異樣。」
秦崢輕笑一聲,抬手揮了揮:「行了,別忙了,都歇著吧……我就說你小題大做,你偏還不信。」
原本在屋裡檢查床鋪的、掀開香爐查驗的人把東西復歸原位,朝著秦崢一抱拳,自去了門邊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