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斷了人的生意,也就斷了人的活路,不比死了一了百了,來得乾脆。剛翻新過的店面,拾掇出來的庫房,搭進去的銀子也就這麼搭進去了,也就是靠著那些個囤在庫里的布匹折價出了,能喘口氣。」
「咱們縈州本地的人家,有那點閒錢銀子的,不願去沾那官舅爺的官司,沒那點兒閒錢銀子的,也沒得說敢接手這沈家剩下的東西。」
「外來的客商,若是打算在咱們縈州置業的,一聽這背後的溝溝道道,不樂意要是一回事兒,嫌這地方敗財運又是一回事兒。」
徐三長長吐了口煙出來,拿著煙鍋在井邊的青石槽上磕了磕:「所以這地兒,也就算是砸手裡了。」
司微若有所思:也就是說,他跟吳崖諳不是徐三第一批往這處鋪子裡帶的人,但那些人要麼顧忌縈州知府的小舅子,要麼嫌晦氣,再要麼,就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都沒看上這地方。
於是司微便問徐三:「徐牙和那沈家,可是有什麼交情?」
徐三豁著牙花子笑:「也算是吧,我家裡的小兒子,娶了沈家三房屋裡的閨女……這麼些年,就算是想幫襯,卻也幫襯不了多少。」
「小公子,你且瞧著如何,若也覺著這地方麻煩,我便帶你再往西三街和彌陀巷子走走,那頭還有幾處鋪子。」
司微對這些倒是無所謂,左右他做的也不是布匹買賣,那潁州知府的小舅子便是再如何盯著這處地方,卻也尋不得他的麻煩——
莫說他背後的誠毅郡王,便說身邊兒跟著的胖子,再怎麼也是涿州知府的親子,和這縈州知府的小舅子真要碰在一處……這親遠近疏,就得看縈州知府該怎麼掂量了。
一個弄不好,是要教人一摺奏本遞到朝里給參上一本的。
再則,以當下這麼個一夫一妻多妾制的當下,再參考一下那些個手裡有點錢權的中年男人彩旗飄飄的德行,這位小舅子在縈州知府那到底有多看重……還真不好說。
五百兩銀子,一座帶井的一進宅院,再附帶前頭頗為寬敞的門臉,連帶著外頭青石板鋪就的大街……這地段,這面積,這價位,在整個縈州確實是沒地兒找去。
司微當場便拍板定下了這處地方。
徐三收起菸袋,把煙鍋里剩下沒燒完的菸絲磕出來,臉上的神色也跟著鄭重起來:「小公子,您能做主?」
司微頷首:這一路從京城出來,路上的行裝花銷基本上都教龐管家提前安排好了,就連住客棧的花費,都是龐管家一早備好的,只秦崢後來塞了兩百兩的銀票子給尤氏,教她幫著打點安排這一路的行程。
於是司微賺來的那些個銀子,便也只是沿途採買了些材料,摻進貨物裡頭,大頭的那八百兩銀票,至今都還未曾破開。
司微也是沒想到,這頭一回把這八百兩銀子拿出來,轉頭就要花出去一大半去。
徐三一時大喜,生怕是司微反悔一般,匆匆便帶了司微與吳崖諳前往府衙,一手銀票一手房契,於衙門簽了文契,還補交了千分之二十的契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