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七八十年代的時候,都還能見著的事,司微不覺得放在如今,民風更為淳樸彪悍的古代,那些個吃絕戶的人,又能給被吃的人,留有幾分臉面與餘地。
所以一個男丁,對於一個家來說,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保證,更是不至於當真教被牆倒眾人推的保障。
至於是不是自家的種,對想活著的人來說,不重要——甚至媳婦子能改嫁,那些個上了年歲的婆婆,卻是沒有半分退路的。
所以徐三說:她們願不願意的,誰管呢?
司微沒有跟徐三再往這些個底層邏輯里掰扯,沒有必要。
既然已知縈州缺人,人不好買,那就從別的地方再想法子。
於街頭與徐三分別,司微懷裡揣著房契文契和吳崖諳往回走,只是走了沒多久,司微便停下站住,捂住自個兒的心口:
「……吳兄,我這胸中,憋著一股子悶氣出不來,好生難受啊!」
吳崖諳立在街上,看街上那些往來串走的小販,和有些明顯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子裝扮的貨郎,也跟著沉默了許久,半晌:
「我有時候難受得緊了,也就蒙著被子嚎啕一場,哭完便罷。」
吳崖諳胖胖的臉上,帶著幾分落寞:「幼時,我也曾問詢過我父,說如何為民請命,方才能使得百姓安居無憂,我父摸了摸我的頭,只回了我四個字。」
「他說:——請不來的。」
「天下百姓之如何,皆繫於君王一心,然君王擔著這天下江山社稷,註定了難以往民間多看上那麼兩眼。」
「於是便任命官員,替君王執掌一地,替聖上,多往地底下,看上那麼兩眼。」
「可這世間,哪有那麼多像我爹、像我外祖那般的大傻子。」
「傻到放著好端端的日子不過,非要去做那些個提心弔膽,非要彰顯自個兒不合俗流的事兒。」
吳崖諳拍了拍自個兒的胖肚子:「像我這般,吃了睡,睡了吃,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管花錢買開心的過日子,享受榮華富貴不好麼?」
司微失笑:「……若你當真是個好享受的,何必又跟著南下。」
吳崖諳翻了個白眼:「那是操心我爹日後的前途,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