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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秋登時便在朱氏身邊跪了下來,連帶著屋裡伺候的那些個侍女們,呼呼啦啦地也跟著跪了一地。

朱氏的眼淚,極為突兀的,便就這麼落了下來:「我的崢兒啊……」

殿裡一片死寂,卻也沒誰敢在這個時候開口,說勸一勸朱氏,說宮裡忌諱掉眼淚這回事。

朱氏便在那椅子裡怔怔然坐了許久,半晌,神情怔愣著,拿了帕子自個兒抹了眼淚,濕著眼睛苦笑一聲:

「罷了,我這當娘的,都還指望著他過日子,又能再苛求他些什麼呢……聖上那,能瞞多久,便瞞多久罷,這紙……早晚有包不住火的時候。」

「去個人,將聖上身邊兒的,都再打點一通,教他們在跟晉王有關的事兒上,都警醒著些,但凡有些個什麼風吹草動的,教他們趕緊的過來本宮這兒遞個信兒。」

「……別真教為著這些個事,讓他們父子二人,再針尖兒麥芒地給對上了。」

長秋當即便應下。

「罷了,你們都退下罷,教我……教本宮一個人,坐在這兒靜一靜。」

於是一片靜寂中,唯有清淺到幾乎聽不出的腳步聲混著衣裳隱約的摩挲聲在殿裡窸窣而過,像是一陣清風一般,把所有人都給刮出去了。

朱氏抬眼,瞧著一旁明瓦窗上映著的夕陽餘暉,於一片溫潤的金光之中,坐了許久許久,直到天色徹底暗下,夜幕將整個正殿都籠了進去。

朱氏於沒有半點光亮的大殿裡坐著,像是個被牢籠束縛著,漸漸馴化了的鳥兒一般,也任由黑暗遮去了她臉上的神情。

終是只有一聲帶著悲傷與愁緒的喟嘆,似是倩影幽靈一般,靜悄悄地,在這大殿之中逸散了:

「娘的,崢兒啊……」

如朱氏所料想斷的一般,京城的天隨著晉王的回歸也跟著變了。

但風最先刮起來的地方,卻是朝堂,或者說,是內閣。

朝廷茶馬鹽鐵四項,皆為獨門生意,關乎國庫,輕易不敢妄動。

便是秦崢派了玄策去博宜開海田,建鹽場,煉出來的那些個海鹽,卻也不敢輕易流入地方市場之中——鹽價下去了,朝廷的稅收怎麼辦?

大海乃是無垠之水,海水中的鹽可謂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便是熬鹽,都能有遼闊的海岸線,藉助日曬之法,將鹽滷池中截留的海水漸漸曬乾,凝成粗鹽。

不比那下到鹽井之中,冒著生命之險不斷開鑿鹽井,打撈鹽滷來得更加便宜?

如此這般,天長日久,大曆鹽價勢將要下跌,鹽價一跌,鹽稅緊跟著便也要大幅縮水,那國庫里缺了的鹽稅,又將該如何彌補?

所以哪怕玄策在博宜開的鹽田,囤了大批提純過後的精鹽,卻也絲毫不敢教這些個海鹽流入民間,只待朝中商量出一個新鹽法之後,再做打算——

秦崢需要顧慮國庫,但朝中的大人們卻並不都盡如他這般思慮良多,尤其是,跟澄陽等地的鹽場,有著瓜葛的那些個朝臣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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