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一個人,一個家,家和,人興,百事安。
興許是環境太過安逸,又興許是長開了的少年恰巧容顏不錯,又興許,是他的那句話,出口入耳,映人心。
「莫說登頂,這便是往上爬的路,又有哪一條是好走的?人若是一直撐著那口氣,撐了一輩子爬上去了,那這一輩子便也就過去了,可要是半路上,忽然停住了……」
秦崢低低笑了起來:「那從前一直撐著的那口心氣兒,便也就慢慢跟著散了,爬累了,那便歇一歇,瞧瞧這半山腰的風景,也不失為來人間的一場盡興。」
「當初跟著博宜趙家的船去博宜的時候,我便也跟著去海上轉了一遭,見著了不老少的東西,其中最為奇異的,便是一種名為寄居蝦的東西。」
「形如蝦子,有螯有爪,瞧著頗為兇猛,偏肚腹卻極為柔軟,所以多將自己的腹部藏匿於螺殼之中……有現成螺殼的情況下,寄居蝦會將螺殼內部掏空,將自己藏進去,沒有現成可供藏匿容納螺殼的情況下……」
秦崢淡淡開口:「它會把螺殼的原主人殺死,而後把自己塞入新空餘出來的螺殼之中……現在的我,像不像那隻寄居蝦,一隻,想要占據一個螺殼的寄居蝦?」
秦崢與景兆顏二人四目相對,半晌,秦崢輕輕一嗤,鴉羽似的眼睫開合著:
「景閣老,皇宮裡長大的孩子,養不出痴情種……他們都習慣了,去爭,去搶,去廝殺,我也一樣。」
「我看上的東西,那就一定得是我的,便是毀了——也是我的。」
「所以我說,我為的,不是一個男人——至少,不單單是一個男人。」
偷得浮生半日閒,歲月安然,世事靜好,而後,家和人興百事安
多麼平常的一句話,多麼尋常的一個願景,司微守著那個家,就像是守著世界上最最珍貴的東西——可偏偏,他所擁有的東西,是他秦崢這輩子,都難以企及的存在。
甚至因此,連帶著他一起,被人拒之門外。
秦崢的手漸漸捏緊了,明明,明明在紅顏的時候,明明在他養傷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盯著他的這張臉出過神,那種所有的一切都在不言中的、仿佛只有一張窗戶紙,只消教他伸手一戳,便要捅破了的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