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去了郊外,又到了夜裡,那裡沒人,隨便折騰。
江見沒有像他先前說得那樣很快回來,雲桑順順噹噹地睡了過去,沉入了夢鄉。
大抵是白日那把月琴的作用,雲桑又被勾起了零星記憶,細碎的夢境又開始了。
夢裡的她似乎正是十六七歲的年紀,置身於一場貴族少年人之間的小宴上,周圍儘是錦袍華衫的男男女女,說著各種各樣獨屬於權貴之間的風雅話題。
她正抱著一把貴重而華美的月琴,靈巧的指尖不斷撥動琴弦,美妙的樂曲聲傾斜而出。
而在她的身畔,是一位撫琴的年輕公子,青袍玉帶,身姿端雅修長,正慢條斯理地挑撥著琴弦,以琴聲附和她。
很明顯,這是她與那位公子的合奏。
夢境總是帶著幾分刻意的模糊和殘缺,雲桑既不知那公子是何人,也看不清他面容,只下意識覺得是個俊雅非凡的翩翩君子。
雲桑偶爾還能聽見周圍看客的竊竊私語,什麼「天造地設」「檀郎謝女」「一對璧人」此類的話。
雲桑此刻內心是極其疑惑的,她想要看清周遭的一切,更想破譯夢境,找回自己的身世。
但宴會上的自己完全不受她情緒的干擾,仍舊神態嫻靜淡然地彈奏著月琴,偶爾抬眸,回應公子投過來的淺淺笑意。
她像一個局外人,急躁但無助地看著這一場風雅熱鬧的宴會。
夜色濃重,深陷於夢境的雲桑自然察覺不到任何異樣,更不知危險來臨。
窗戶紙乍然被捅破,一根細小的竹管順著那細小的孔洞填進來,吹出一陣陣濃白的煙霧。
又過了一會,房門被從外面打開,門閂被人不知用什麼法子撥開了,兩個一看便是男子的高大身影躡手躡腳地走進來,壓低聲音商議著。
「快,趁著她夫君還沒回來,快將人偷出去,千萬別磨嘰!」
若是這家客棧的掌柜在此,定能辨認出這兩人是暮間投宿的客人,選的正是和雲桑同一層的房間。
兩人是翠娘高價雇來的人,一向幹這些雞鳴狗盜見不得人的事,雖然都已經習慣了,但進人家房裡偷姑娘還是第一次,他們難免有些不安。
這姑娘的夫君好像是個江湖人士,少不得武功高強,若是動作慢了人回來了,兩人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但衝著翠娘開出的高額佣金,他們咬牙幹了。
富貴險中求,他們最是信奉這條真言。
其中一人掏出麻袋,另一人掏出麻繩,將床上因為中了迷香睡得昏天黑地的少女套進了麻袋中。
夜色深沉,四下寂靜,正是行凶作惡的好時機。
只見客棧後牆窗戶被打開,一人先行攀爬了下來,接著從窗戶吊著下來的麻袋,緊接著第二個人也如法炮製自窗戶滑下,最後將窗戶闔上。
得手的兩人心臟狂跳,扛著麻袋飛速潛入了夜色中,再不見蹤影。
黎明破曉,天剛剛擦亮,江見踏著有些疲憊的步伐入了城,身上衣袍凌亂破損,隱約可見幾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