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婉淑反應慢了幾秒,意識到俞汀說了陵江,她先是震驚無措,呆呆望著俞汀快一分鐘的時間,顫動的雙唇才抖出了幾個字,「你想起來了?」
俞汀點頭。
蛋糕店安安靜靜的,空調的運作聲在這一刻異常的有存在感,張婉淑吞咽著緊張的口水,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她也沒當太大的一回事。
對她來說,就是李成蹊在某天帶回家一個曾經的高中同學,她也見過幾次面的乖孩子,好學生。
「媽,他失憶了,經歷了很多糟糕的事情,我愛他,這輩子非他不可,以後你要像愛我一樣愛他。」
張婉淑幽幽嘆息,「恢復記憶了也好,開心的、難受的,都是你曾經的人生。」她還是有些羞赧,「媽騙了你真是抱歉,我……」
「您知道我不愛李成蹊嗎?」俞汀問。
張婉淑嘴巴張開著,一時噤了聲,她知道,當然知道,是她兒子單方面瘋狂迷戀著俞汀。
他倆的婚事,要不是她去年病重,俞汀甚至不會同意。
可她兒子很好啊,要外貌有外貌,要家世有家室,論對俞汀的愛,那更是從高中就從一而終,絕對是良配。
她忽而意識到了俞汀要說的話,她急忙說:「這十年來你和成蹊挺好的啊,你們……」
「張阿姨。」俞汀打斷了她,也看到張淑婉在這聲「張阿姨」里,臉色瞬間灰白,但事情,總要面對和接受。
他說:「我有自己的愛人。剩下的事我和李成蹊會解決處理,麻煩您半小時後再回醫院。」
說完他起身,對著張婉淑禮貌鞠了一躬,「謝謝您愛了我十年。」
俞汀去收銀台結了帳,他沒再回頭,推開玻璃門,果斷走了。
*
骨科住院部,七樓。
俞汀叩了兩下709的門,門內很安靜,沒有任何回應。
俞汀開口,「李成蹊……」
沒說完,門內一聲兵荒馬亂,門很快打開了。
「敘哥!」傍晚餘暉照進屋,照得李成蹊右手打著的石膏都成了橙紅色。
李成蹊右腳也綁著石膏板,他右側腋下撐著一根拐杖,身後五六步的地方倒著另一根拐杖。
俞汀進屋,撿起那根拐杖靠在病床尾。
李成蹊關上門,心臟瘋狂敲著鼓。
剛才俞汀先叫了張婉淑出去,他非常不安,發了幾條信息問張婉淑,也沒收到回復,正煩著,俞汀卻突然到了。
他偷瞄著俞汀,俞汀沒有坐下的意思,站在床尾沒動,他重重攥緊拐杖,慢慢挪回了病床,離俞汀有一段距離。
「敘……」他張口都難受,到嘴的話突然就喊不出來了。
病房頓時沉寂,連風聲都聽得很清晰。
「我叫俞汀。」俞汀打破了安靜。
李成蹊瞳孔驟然收縮,眼前黑一陣灰一陣的,一顆心如同脫了線,飛速地墜落到地面,砸得四分五裂。
滿腦子就一個想法——
他要失去俞汀了!
李成蹊面部激烈抽搐,「你信陸絕的胡話?」他試圖麻痹自己。「是你愛上他了,所以不信你的家人,去信他的謊言?」
「我一直就愛著他。」俞汀看著李成蹊,說,「說謊的人是你,李成蹊,我都想起來了,比如——」
他抬手,指尖點了下左耳,「被你抹去的痣。」
李成蹊跌坐在床上,他低下頭,望著厚厚的石膏板,好一會兒低低笑出了聲,「是,我是騙子,我騙了你,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回到陸絕的身邊了!」
他猛地抬頭,眼淚爆管一樣往外淌,委屈地盯著俞汀,「我喜歡你!我他媽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你!你失憶忘了陸絕,忘記你不愛我,那麼大的一個誘惑擺在我面前,我根本控制不住,我做不到把你還給陸絕!我是垃圾,你儘管罵我,我不後悔!」
他手指幾乎戳破了床鋪,「那天換成陸絕,他也會做同樣的事!」
俞汀說:「他不會。」
李成蹊冷笑,「他憑什麼不會?他為了你都快殺人了。」
那晚陸絕幾乎要打死他了。
「他不需要。」俞汀平靜地說,「失憶了,我同樣會愛上他。」
李成蹊抓破了床單,他笑得胸口扯著疼,「行,俞汀你厲害,你贏了,我就是個賤種,上趕著要喜歡你,到他媽現在這個時候了,你拿刀子往我心窩裡捅,我還是喜歡你!」
俞汀突然上前,揚手就給了李成蹊臉頰一拳。
這一圈極用力,李成蹊臉歪到一側,迅速腫脹,李成蹊舌尖抵了一下唇角,抬頭仰視著俞汀,笑得無所謂。
「怎麼,我自己犯賤也要被打嗎?」
俞汀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