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顧行馳再不樂意,但等第二天醒來白玉京已經不見人影,他抓了抓睡得亂糟糟的頭髮,嘟囔了兩句要重振夫綱。
廚房今早上做的餛飩麵,顧行馳喜歡吃這口,呲溜麵條的時候顧勤琢也端著杯子進來了,顧行馳含糊地問了個早安。
「不早了。」顧勤琢給他指了下鐘錶,「都快十點了,小白今天七點不到就起來了。」
顧行馳哼哼:「他那是心虛,要背著我幹壞事。」
顧勤琢猶豫一下,抽出椅子坐在顧行馳旁邊,低聲問:「你們這樣可以嗎?不行我找個靠譜的律師給你們寫份合約。」
顧行馳聞言笑了,樂呵呵地問他爸:「咋的,白玉京對我不好就讓他淨身出戶?他渾身上下襪子都是我給他買的,要真財產分割我不賺倒賠啊!」
顧勤琢多少能看出白玉京的『異於常人』,但還是那句話,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顧勤琢不可能不為顧行馳做打算。
「小白呢,身份來歷是比較特殊,不過爸你要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在工作過程中人小白可是我的救命稻草,這要擱古代我都得以身相許呢!」顧行馳給他爹倒了杯茶,幫自己老婆說好話,「而且小白很照顧我的,你看他一大早就去圖書樓下開工了。」
顧勤琢心說還用著擱古代嗎,你現在不也已經以身相許了。聽到圖書樓又不解:「圖書樓下又怎麼了?我記得你小叔當初設計的應該不算複雜,不到兩個月就完工了。」
顧行馳撇了撇嘴,還不複雜呢,光那走廊就跟迷宮似的,上下還三層,有這設計能力都能給顧宅大翻修了。
不過看顧勤琢疑惑的樣子,只能說顧勤鋒是保密工作做得確實到位,可究竟是怎樣的秘密,連最親近的家人都不能知曉一點?如果不是邊晟知曉燈語的含義,那在顧勤鋒死後這些記錄對於顧家人來說豈不是就成了幾乎無法破解的秘密,還是說把這些記錄帶進棺材正是顧勤鋒的本意?
飯後,顧行馳去了安保樓,今天孫一行去了珠寶行,小樓里只有邊晟在。
顧行馳面對邊晟自然就不像對孫一行那樣自在,禮貌按響門鈴。大門很快被打開,邊晟看著來人微微有些意外:「小顧?」
顧行馳笑了下:「小晟叔在忙嗎?有點事想請教你一下。」
邊晟頓了頓,還是先把顧行馳讓進來:「先進來吧。」
從玄關步廊走進客廳,顧行馳一眼就瞧見了沙發上的人影,眉間蹙起幾分。
「小馳,早上好。」
邊一傑似乎完全沒有看到他眼中的冷漠,拍了拍身側的位置:「來坐。」
顧行馳擰眉看著他:「你在這裡幹什麼?來我家又是做什麼?」
邊一傑也不在乎他針鋒相對的語氣,笑意盈盈的:「來給叔叔拜年啊。」
顧行馳盯著他:「早些年不來,偏偏今年來?」
「早些年工作忙,抽不出時間。」邊一傑從善如流地回答,「小馳也不是每次年節都能回來吧?」
顧行馳微微眯起眼:「聽說你前些天去了四院的圖書樓,你不知道二院往後閒人免進嗎?」
邊一傑無辜地指了指樓上孫一行的房間,示意道:「我只是聽說顧叔叔有些孤本手稿,想去借閱一下,孫叔叔同意過的。小馳你放心,我來做客自然不會壞了主人家的規矩。」
幾番對話下來,邊一傑句句有理有據滴水不漏,他臉上一直帶著笑,和曾經那個陰翳冷血、旁觀他人死亡的邊一傑沒有一點相似。仿佛那些對他的厭惡與疏離,只是顧行馳一場年少時的偏見。
顧行馳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氣氛一時十分平靜,空氣中卻似乎有某種複雜又詭譎的爭鋒在悄然醞釀。
一個人的本性可以改變嗎?顧行馳看著斯文喝茶笑容淡淡的邊一傑,心底有一秒鐘的懷疑,但很快就被他自我否決掉。
人在成長中或許會發生某些改變,通常大部分人的改變都是在往好的、正常的、積極的方向發展,以至於長大後的人們往往無法共情小時候的自己。
但邊一傑是這樣的人嗎?他也在五六年後終於認識到自己當初所作所為的冷血變態,從而轉變態度成為溫和有禮的大人了?
顧行馳覺得不是的,很多人所謂的成長,其實只是學會了掩飾。又或者,在邊一傑成長的這些年歲里,他已經找到了比擺弄屍體更加有意思的事情。
邊一傑見顧行馳不說話,遂主動開口:「你找我叔叔要請教什麼?我能不能也跟著學習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