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後來沈昭告訴過顧行馳,鄧秋鳴行走不便不是因為中風, 而是在西南大墓一事後受傷嚴重, 從而留下了後遺症。
顧行馳自打進入研究所後,見鄧秋鳴本人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還基本都是在會議室,百來號人嗚嗚泱泱, 鄧秋鳴坐在最前他站在最後,極少有面對面交流的待遇, 至多只是遠遠地點頭問個好。
唯一一次和鄧秋鳴說上話還是因為白玉京,那時小白剛剛被他從中尼邊境帶回來, 想以編外人員身份參與研究所行動,程序走了將近一個月, 最後還是鄧秋鳴拍板定音。
當時的顧行馳不明白,鄧秋鳴一個比他爸年紀還大的老古板怎麼會同意白玉京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進入研究所,直到後來在特尼格爾何十五才告訴他, 或許鄧秋鳴和徐本昌一樣,跟白玉京,跟西南宗教, 跟整件事都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但此時此刻,顧行馳看著手機中霧中城池的錄像只覺得驚愕。
鄧秋鳴因為長年跛腳的緣故,身體平衡很差,下肢其實有些不協調,遠看能看出他的整體姿態是存在問題的。
可是城池上的那道身影,別說跛腳,就是連點高低肩都沒有,站姿筆直挺拔,像跟棍子一樣,直愣愣地立在城樓上。所以別說是顧行馳,就連白玉京這麼敏銳的人,都一時半會沒把對方和鄧秋鳴掛上鉤。
至於顧行馳是怎麼想起來的,還是金喬海的那句死人。從太歲村剛出來住院那會,顧行馳和沈昭幾人在小群里閒聊,說起鄧秋鳴前兩年冬天犯病,身體又冷又僵,往研究所宿舍一躺跟個死人似的,把過去問安的沈歲嚇了一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著老爺子大喊恩師升天,硬生生給鄧秋鳴喊醒了,特地把沈歲派去西北吹了大半年的風沙,讓他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
「臥槽老婆,鄧秋鳴這老頭不瘸了?」
顧行馳暫停視頻看向白玉京,比劃著名:「你還記不記得,這小老頭走路有點一米七一米八?」
白玉京也有些驚訝。平心而論,鄧秋鳴不是那種丟到人群里就認不出來的普通老頭,畢竟是做領導的,而且多年下地考學、見多識廣,鄧秋鳴身上有種很從容的勁,能讓人覺得這小老頭不一般。
但是濃霧城池中的人影卻完全沒有這種氣質,縱使白玉京也在顧行馳的提醒下辨認出這道身影確實和鄧秋鳴極為相似,但卻覺得這人身上有一種冷漠的死氣。
簡而言之,在白玉京看來,這絕對不是個活人。
所以他只說城中有人,但不論生死。
「如果這是老鄧,那沈昭她們就有進去的理由了……」顧行馳捏著下巴喃喃,「是老鄧給了她們線索,也和她們一起去了坐標的位置……」
說著他又看向金喬海:「死人城,真的只有死人才能進去嗎?」
他並不相信鄧秋鳴會這麼輕易的死掉,能從西南大墓活下來、還能幫助何十五苟活的人,絕對不是什麼善茬,這種老狐狸,肯定有最後保命的法子。
除非……他盯著視頻畫面,城池濃霧在瞳孔深處晃動。
除非是遇到了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情況,又或者,進入這座城池就是他們的目的。
金喬海聽到提問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阿婆這麼說肯定有她的道理,但你要說我信不信,我肯定是不信的。」
「而且她年紀大了。」金喬海有點無奈地指了指腦袋,「很多事情都記不清記不全,常常會弄混,我也不知道死人城這消息保不保真,小老闆你就全當給自己提個醒好了。」
顧行馳點了下頭:「是很有用的線索,幫我謝謝你阿婆。」
車子走縣道一路往西北普角村去,西南山間的道路不比平原,蜿蜒曲折,崎嶇不平,縱使是常在西南跑貨的兩個夥計開起車來也是分外小心。
普角村是大的行政村,下面還有數個村民小組。村子地處哀牢山脈的東南端,典型的南亞熱帶季風氣候,整片地區海拔高低懸殊大,氣候類型也複雜多樣。
車子過了金水河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太陽一出來,體感溫立馬上升。這附近好像有什麼非遺文化村,來旅遊的遊客不少,看車牌五湖四海應有盡有。大概是旅遊帶動經濟,這邊的服務區就修的比較有樣子,甚至還有幾家不錯的餐廳。
「先吃飯,也不急這一時半刻了。」
馬上就要到達普角村,顧行馳也稍有些躁動,吃飯時也一直在看圖紙平靜心神。金喬海和尤滿金兩個人很懂規矩,主動去另一張桌子吃飯,保護顧行馳安全歸保護,但東家沒開口,那有些事就絕不能摻和。
「有點奇怪。」
顧行馳把B類架上的那些設計圖紙一一對應一遍:「總感覺普角那棟圓樓有的地方設計的有問題。」
通常來講,圓樓是一種準軍事工程,形似堡壘,防禦功能被放置到到首位。這種樓型結構使得三堂屋被隱藏,尊卑主次嚴重削弱,因為「圓不會虧一方」,所以圓樓中,平等是其重要的特性。當然,也因為這份平等,大家使用共同的樓梯,所以居住在同一棟圓樓里的各家幾乎毫無秘密可言。
「嗯……雖然我個人認為,雞蛋不能擱在一個籃子裡,同部門也會出內鬼。」顧行馳指節抵著下巴,另只手敲了敲圓樓的設計圖,「但這種樓一旦鎖起來,一致對外倒是很堅固,如果大家齊心協力,保密工作確實會做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