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巨浪一樣翻湧滔天,蒼冷的長風呼嘯奔向天際,穿透無盡的歲月與時空,遠方的未來在風中漸漸淡去,化作空白的一片,等待嶄新的筆墨改寫。
「縛拏拉會實現你的願望。」
聲音落下的瞬間,黑暗中爆發出撼天動地的激盪,咆哮的氣流將附近石山斷崖全部絞碎,話語猶如離弦之箭頭也不回地飛上天空!強大的神諭伴隨著群山的爭鳴,在大地上鋪展出前所未有的燦爛金光,把包括顧行馳在內的所有人悉數吞噬,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舊事全部抹平!
「作為代價,縛拏拉要你從此共享慈悲。」
風暴與光芒自顧行馳腳下升起,猶如熱帶氣旋般呼嘯著將他緊緊包圍,那風眼瞬間衝出擴散數百公里,將整個西南囊括在內,到處都是壯觀震撼的雷霆。
而風暴的中心,顧行馳身形搖晃,幾乎就要跪倒,滾燙的血從鼻腔、唇角溢出,劇痛自五臟六腑蔓延入骨。他勉強站穩身形,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一字一句響起:「我願意接受。」
隨著話音落地,大地仿佛被按下了某個開關,風暴猶如某種指針開始飛速旋轉,空白漸漸填滿、時間轟然向前。顧行馳被風暴餘波高高捲起,拋入時間的洪流中,四周的一切被流動的颶風衝散撲向四面八方,他在風中急速下墜,一切感官開始回歸——
噗通!
身體接觸到冰冷的液體,顧行馳猝然睜開眼,猛地坐起身開始劇烈地咳嗽。
無數紅色細線一般的蟲卵隨著他的嘔吐和咳嗽被噴射出來,落在水面上,在經過短暫的掙扎後歸於死寂。
四周一片安靜。
顧行馳大口喘著氣,渾身只剩一種劫後餘生的顫抖,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四周,不知道眼前是什麼情況。抬手看到手腕上的電子表,時間是2025年,回溯結束,他回到了原本的時間線。
身體冰冷,液體觸感明顯,顧行馳回過神以為自己還泡在水潭裡,但隨著低頭他就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橢圓形的凹槽里,說棺材不像,說浴缸肯定不是。
這是什麼容器?
顧行馳慢慢站起身,想要先翻出凹槽,但當他伸手扶住凹槽邁出腿的一瞬,手下的粗糲觸感讓他忽然意識到了容納他的到底是什麼。
是樹,是一支巨大的樹根。
樹皮和上半層木質部已經被完全掀起,下半層的木質部被挖出一個可供一人躺臥的凹槽。那這些液體……顧行馳低頭聞了聞,略帶苦澀,但更多的是植物的清新味道,這些液體竟然是樹的樹液!
顧行馳十分驚訝,不用想,肯定是白玉京把他放置到了這個樹液凹槽中,但小白人去了哪裡?
「白玉京?」
顧行馳翻出凹槽,一腳踩進水中。他這才發現,原來這棵樹就長在水潭的中心,無比高大,連接上下幾層地宮,整棵樹沒有枝葉,只有粗大的枝幹,主根應該掩在水面之下,高於水面的是側根,但也已經足夠大了,容納一人綽綽有餘。
這樣高大的,幾乎可以稱之為通天巨樹的樹種,顧行馳第一時間只能想到那棵傳說中的九脂金木。他想去摸裝備袋,一摸身上忽然感覺不對,他褲子怎麼沒了??
「臥槽??」
顧行馳下意識捂住重點部位,雖然內褲還在,但一覺醒來褲子不翼而飛是什麼情況?再看上身,防水衝鋒衣也被脫掉,只剩一件單薄的襯衣,被水一濕和沒穿也沒什麼兩樣。
顧行馳沉默了,心說不能吧,他之前都那樣了,白玉京不能這麼有興致吧?
衣服沒有亂丟,而是被摺疊整齊擺在凹槽旁,顧行馳心情複雜著一一穿好,裝備袋裡還有備用手電,他打開強光照射凹槽的樹液,果然,光暈下隨著液體流動的碎金色清晰可見。
這真的是一棵九脂金木,白玉京的記憶沒有出錯。
但白玉京去了哪裡?
顧行馳扶著樹根將水潭附近找了個遍,始終不見白玉京身影,西南角的位置倒是有一扇微微打開的角門,十分幽深,手電光掃不到盡頭。
難道小白先去探路了?沒道理啊,白玉京肯定不會把他自己丟在這。
顧行馳擰著眉又返回樹根旁,仔細察看每一處,想看看白玉京有沒有給他留下什麼標記提示,但依舊一無所獲。
「白玉京?!」
遲遲找不到人,顧行馳有些急了,白玉京肯定不會置他於不顧,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對講機手機都已經進水無法使用,多叫幾聲又怕再把上面那些屍俑引下來。思索幾秒,顧行馳還是決定進西南角門看看,畢竟除了原路返回,這裡就這麼一條通道,可他剛剛翻下樹根,淌水邁開腳步,身前的水面忽然泛起波瀾,水花從不遠處一圈圈向外擴散,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