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廂就這麼對峙了幾秒,顧行馳嘴唇微微動了動,想喊白玉京求救。但就在張嘴的瞬間, 他忽然發覺,水下那張臉的表情也同時發生了變化。
「白玉京。」顧行池心頭一跳, 低聲開口。
白玉京就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 正勘察著四面的牆壁。聽到聲音他扭頭望過來,一下意識到了什麼,立刻抬步往這邊走。
「快一點老婆。」
顧行馳盯著水裡的東西,感覺對方的表情越發扭曲, 那種猙獰的程度已經不是正常人臉肌肉能夠做出來的樣子了,如果非要描述的話, 感覺更像是將一張紙揉捏成團再鋪開,一張臉上全部都是褶皺與扭曲的水波痕, 無比滲人。
說話間,白玉京已經走到水池旁邊, 在顧行馳身邊站定,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那張臉的瞬間,白玉京也不自覺愣了一下。與此同時, 顧行馳就看到,那個東西本就不太協調的五官居然輕輕挑了下眉。
瞬間,顧行馳就意識到這東西不是單純的死物, 而且它對白玉京或者說白玉京體內的某種特質是有反應的。
後續的想法還沒有跟上,就見那臉忽然從水底探了出來,它的脖子特別長,簡直就像是馬門溪龍,直接就從水裡拔了上來,水花衝起老高,濺了顧行馳一臉,那東西就在滿池的水花間往前沖,一下閃到了顧行馳的面前!
顧行馳嚇了一跳,手中軍刀下意識往前去推,想把這些東西從臉前打開。但白玉京速度比他更快,直接伸手掐住了那東西的脖頸,但這東西非常滑,直接一個錯身從他手掌間繞開,和抹了油似的在他手腕上纏繞一圈,方向一變轉瞬就扎進水中,很快消失不見了。
顧行馳頂著一腦袋水蹲在水池前,表情還有些僵硬。剛才那一幕的衝擊實在滲人,他根本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物種,居然能有那麼長的脖子。而且他敢確定對方的全身還沒有從水下出來,如果這東西完全平鋪在地面上,估計至少得有20米長。
「嚇到了?」白玉京伸手抹掉他臉上的水珠。
顧行馳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掌心裡揉了揉,不知道是在抹掉他手腕上的水還是在藉機安慰自己:「那是個什麼東西?屍體在怎樣的異變情況下才能長出這麼長的脖子??」
白玉京聞言彎了彎眼睛,竟是笑了:「沒有這麼長的脖子,那也不是脖子,那是一條蛇。」
「蛇??」
顧行馳根本不相信,什麼蛇會長出一張人臉來??
等一下。他突然想到,在苯教早期文化中,確實有很多人臉蛇身、人臉馬身之類的形象呈現,這是早期苯教信眾對於神明形象的一種描繪,難不成這種描繪居然還是寫實版本?真的有長著人臉的蛇?
不,肯定不是這樣。顧行馳暗自搖頭,立刻否認了自己的這些奇幻猜測。動物無論往哪種方向進化,肯定是為了適應當地的生存環境。看那條蛇的大小,至少也得存活了幾十年,如果它一直生長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長出一張人臉來有什麼用?在這裡又沒有必要按照人類的視覺審美來要求它。
這麼想著,顧行馳開始仔細回憶剛剛看到的整個過程,重心尤其放在那張慘白的臉龐上。那張臉的猙獰程度實在嚇人,嚇人,且反人類。
他邊想邊自己齜牙咧嘴做了幾個表情,但不論怎樣扭曲,以他現在活人的樣子,肯定是無法將肌肉拉扯到那樣大的弧度,死人更加不可能,皮膚肌肉都失去活性,真要做那麼誇張的表情,臉都要被撕爛了。
除非……
顧行馳一頓,扭頭看向一直望著他的白玉京,試探詢問:「那是不是一張臉皮貼在了蛇頭上?」
白玉京點了下頭,讚賞的揉了下他的腦袋:「我也是這樣猜測的。」
顧行馳眉心卻一下擰緊。
這種行為無外乎是殘忍的,也是獵奇的,最起碼在現在的宗教文化當中,不會有什麼儀軌是讓人將臉皮貼在某種動物身上。這種趨向於神明降世的呈現,非常原始且殘忍。在有文明禮儀的今天,甚至是佛儒文化暢行的上千年前就幾乎已經不可能再出現。
顧行馳忍不住問:「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為了讓信眾們相信確實有這樣的神明存在?那這跟鄧秋鳴、徐本昌他們做的有什麼區別?」
白玉京聞言輕輕搖了下頭:「你不能拿現在的道德標準去要求非常早期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