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對姐弟的關係原本就十分親近,如今將自己的謀劃說了一番,時宴暮胸中的那口鬱氣總算平解了幾分,一時笑道:「……且等著瞧吧。天底下可沒有那麼好的事情,讓他什麼代價都不付、還逍遙自在,我如今不過是給他提一個醒罷了。」
他要教寧離知道,什麼人該惹,什麼人不該惹,還有什麼人不好惹,更是惹都惹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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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樣一番密謀,寧離自是全不知。
大概就算知道了,他也會說,這與他有什麼關係?
此刻天光好,他正在建鄴城裡茶樓之上,吃著菓子,聽著評書。楊青鯉說這可是頂頂有名的先生,好不容易才約到位置的。
只是這講的橋段嘛……
寧離低頭拈了一粒山楂:「怎麼又是東君大非川之戰?建鄴的評書先生就只講這個嗎?」
楊青鯉撓了撓頭:「這不正是西蕃的人進京嗎,估摸著就拿這本子給唱著了唄。」
理由是這個理由,可是這本子,寧離當真是一點都不想聽。先不要說他見過多少次了,單單說叫他來聽這個,這也太羞恥了一些。
可別了……
他說:「換一個,揚我國威也不是這樣揚的。」
楊青鯉手一攤:「可這是他們已經排好的。」
排好了難道就不能改?
寧離目光往後一轉,清脆喚道:「小薊。」
「郎君,在呢,我都帶著的!」小薊立刻上前,取出了一匣子的金珠。
楊青鯉:「……」
楊青鯉頓時倒吸一口氣,十分艱難的說:「你才做了金珠砸人的事情,難道又要來一樁嗎?莫不是砸上癮了?」
寧離反問:「怎麼了?難道不成嗎?」
「成,當然成。」楊青鯉拉長了聲音,「咱們寧世子做事,當然怎麼都行,可是,你想一想你那土霸王的名聲吧。」
寧離哼道:「我要什麼名聲。」
楊青鯉道:「也就算是不要名聲,但也不能這樣敗壞呀,你可憐可憐自己吧。」
他心想,也沒見過有這樣竭盡全力想要將自己名聲給敗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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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的確想換一種戲了呀。」
真的,半點兒不想再聽到什麼東君與大非川了。
「成,那換吧。」楊青鯉一邊說一邊搖頭,「哪用得了你這麼多。」他示意小薊將錦匣收回去,又問道:「那你要聽什麼?」
這一下子把寧離給難住了,真要說換,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要聽什麼話本。
亂七八糟的聽過太多,其實也無大差別。
「總歸不是大非川相關的就行。」
「那好辦。」楊青鯉點頭,「……這不難,你且等等。」
當下吩咐了過去,話本換了一遭,楊青鯉心想,這一遭總能合意了罷?
孰料桌上驚堂木一拍,寧離當真是生無可戀,這怎麼又說起來當年厲觀瀾與波羅覺慧的那一番衝突了。
繞來繞去都脫不開白帝城,難不成就不能講個別的嗎?
「行行好,換一個,成不成!」寧離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滋味。
「那換什麼?」楊青鯉滿腹不解,兼之委屈,「這也得你自己點一個呀,我點的你可都看不上。」
寧離想了老半天,一下子竟然卡殼,說些生僻的都不會演,說些熟悉的他又聽倦。兩害相較取其輕,他說:「……那就點一個《魚復洞庭》吧。」
這說的卻是戰國時屈子並不憂讒畏譏、忠君報國的故事。屈子投江之後,鰉魚載著他的身體返回故里,然而一路游過了秭歸,行到了瞿塘峽的灩澦堆,方知道游過了,慌忙忙復返,重歸洞庭。
楊青鯉奇怪道:「你怎麼愛聽這故事?」
寧離說:「……難道不行?」一雙眼眸跟著看過去,似問非問。
「行行行,當然行。」楊青鯉接得都熟極而流了,「就聽我們小世子的,來一出屈子的戲本。」
這故事楊青鯉從前並沒有聽過,此刻聽來,倒有太半,是講那風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