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離還不覺得如何,楊青鯉已經是驚了:「原來是五慚大師!」
見到寧離那懵懵懂懂的樣子,他真是無奈得想要跺腳,這還沒反應過來嗎?
這位當年也參加過佛會的。
只是這般德高望重的大師,怎麼打扮的卻如流浪歸來的落拓僧人。
正這時,又聽聞腳步聲,風風火火。
人未至,聲先到:「師兄回來了。」
廊外又有一僧人迎來,剛見著五慚時面上帶笑,可落到身邊人身上,登時便是一驚:「歸猗師弟!」
。
洪鐘似的落下一聲,毫無掩蓋的詫愕驚異。
寧離與他四目相對,見是個臉目圓闊的和尚,從前並未曾見過,很是陌生。
他搖頭道:「大師可是認錯了人?」
這僧人一頓,面上苦笑,連連搖頭:「慚愧慚愧,當真是認錯了人。」
五慚便笑道:「這是貧僧的師弟,五愧。」
這名字落下,頓時間,寧離與楊青鯉都有一些忍俊不禁。實在是……這兩位僧人,竟然一者名「慚」,一者名「愧」,連著先前告罪的話語,饒有趣味。
兩人將壁上的畫卷看罷,五慚五愧喚了知客僧來,言道將兩人領去禪房,用一些茶點素齋。
臘日天光好,悄悄的拉長少年人身形,待得那影子終於走遠,五愧遙遙的望著,嘆了一口氣:「師兄,那邊是寧家的小郎君嗎?」
五慚頷首。
「太像了。」五愧喃喃道,「可真是太像了。」
。
禪房遠離大殿,原來在後面院中。離了熙熙攘攘的人流,甚是悄悄。
知客僧將兩人帶去,奉上些素齋,並有幾樣點心。
楊青鯉點點頭,評價道:「和封崇寺中的各有千秋。」
清淡有清淡的滋味,濃郁有濃郁的滋味。建初寺的素齋,顯然走的是與封崇寺截然不同的另一路數,平日裡要預訂才吃得上,大抵是沾了五慚、五愧兩位大師的光,竟然也十分齊全的上了來。
但見那桌案上,奉了素火腿、扒素雞、素燕窩,除了這等形葷實素的齋菜之外,還有羅漢齋、象牙雪筍、八寶素燴等一類。
楊青鯉嘗了嘗,說:「美則美矣,卻缺點滋味。」
寧離看他:「你難道要打兩壺酒來?」
楊青鯉道:「非也,非也。佛門清靜地,我哪裡敢喝酒?你看那院子裡的柿子生的多好,我想摘兩個來嘗嘗。」
庭中樹葉霜結,枝上掛著磨盤柿子,紅紅火火,恰如燈籠。
寧離睨他:「那你自己去摘了就是了。」
也不是什麼難事。
正此時,知客僧又過來,挎著一隻竹籃,那籃子裡一個個圓盤盤,紅通通,正是冬日佳果。
寧離笑起來:「你看,這可不瞌睡遇上了枕頭。」
知客僧撓頭,渾然不知他倆在說什麼。
楊青鯉連忙道了一聲謝。
知客僧合十告退,只說自己邊在外候著,若是有事,傳喚一聲就好。便見到他匆匆離去身影,彷佛又轉去了另一邊的禪房。
楊青鯉見他走遠,一時感慨:「看來,今日來這的香客可真不少呢。」
。
楊青鯉大快朵頤,吃了素齋,最後又喝了半月沉江。酒足飯飽,自然打了個呵欠。
寧離瞥他:「你困了嗎?」
楊青鯉並不否認:「我今日可是一天沒亮就來尋你了,的確有點不精神。」
寧離朝後一指:「呶,後邊有床榻呢,你先去先歇著吧。」
楊青鯉揉了揉眼睛說:「那你可別先跑了,一會兒可要陪我去文昌殿呢。」
寧離說:「你今天已經拜了這麼多,你還要去拜文昌帝君呢?!」
楊青鯉嘟囔道:「開年後我又得去崇文館上學了,唉,這不早早拜拜帝君,那可怎麼整呢?」說起來,倒是真羨慕寧離呢……如今也沒有旨意,要讓他到崇文館去。
他的確是困得很了,挨上了床榻就已經睡著。但寧離還精神著,又出了院子去,依循著先前的記憶,想要再找到那畫壁前。
然而那畫壁所在的地方,原本偏僻,先前不知道是怎麼去的。如今一轉一轉著,看來竟然是又找不到了。
17.2.
十二月初八,正值臘日,當有節令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