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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鶴鄰笑意盈盈將寧離給望著,一張臉上和和氣氣的,卻並不說話。

寧離也覺著自己問得好沒有道理,眼下都什麼時辰了,難道還要裴昭醒著嗎?

孤月高懸,已是深夜,若此刻在建鄴城中,只怕都不知打更了幾回。

若當真要論,連他自己也不該一時衝動過來。只是那時聽得芝麻糊反常的「啾啾」聲,這才沒有忍得住。

而那罪魁禍首拍打著翅膀,此刻已經是連影子都飛得不見,徒留下寧離一人,還立在原處。

對上張鶴鄰那笑容,寧離頓時間有些訥訥,又生出些慚愧。但是真見得芝麻糊「哧溜」一下飛進去了,忍不住又生出了別樣的想法。

……真的不可以嗎?

最好還是不要的吧,這大冬天的,冷颼颼,躺在被窩裡暖暖和和的不好嗎?他也不想把裴昭給弄醒呀。

寧離很快就想好了:「張管家,那讓我把芝麻糊捉回去罷。」

張鶴鄰溫言細語道:「您那隻小隼,常常也過來玩耍,一併物事都是早備下了的呢。今晚便是歇在這邊,也不妨礙什麼……寧郎君是信不過奴婢嗎?奴婢定然會將芝麻糊照顧得好好的。」

寧離自然是信的,只是……

寧離訕訕道:「那也太打擾了。」

張鶴鄰面上笑盈盈的,心裡頭卻「哎喲」了一聲。

世子,寧郎君,小祖宗,您這大半夜過來的,難道還不夠打擾麼?

不早不晚,還挑了個這麼敏|感的時候。虧得都認識是寧離了,若是換個人,指不定直接就被暗衛們給射殺。

他本還道寧離大半夜的過來有什麼要緊事,如今看著,是半點兒都不沾。

果真是心性活潑的少年人啊。

「是這隻嗎?」

忽而間,院中傳來一道低沉聲音,寧離抬眸望去,正見得張鶴鄰身後走來了一位面目端嚴、神情沉毅的男子。

乍然里見著,寧離微微的愣了一下,目光中生出些迷惑來。

這位是……

寧離不識得這人,但是隱約間能夠感知到來人的境界。他心道,先前驚醒時、所感覺到的那一點異樣,難道就是這一位在院中修煉、有所突破嗎?

妙到巔毫,析理入微。

眼下這位,隱隱然間已經有些返璞歸真的態勢,偏偏又從中生出些殘缺。若要說,便像是一柄鋒銳的長劍被外力截斷,雖然也修修補補了,終是不得圓滿。

怕是武道上經逢了一些岔子……

他在看人之時,薛定襄也在看他,不動聲色的打量著。

忽然聽得一聲笑:「正是!」

短暫的停歇被打破,卻是張鶴鄰含著笑。

此刻薛定襄手中握著的那隻鳥兒,漆黑羽毛,雪白肚腹,不是那常常見到的小隼還能是誰?

「對,是它,芝麻糊!」這一被打岔,寧離也分心過去,伸手將鳥兒接了來,「多謝你啦!」

薛定襄頷首:「小郎君不必客氣。」

小隼被他捏著,不得掙扎,當真是蔫頭蔫腦,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溜煙飛進去,怎麼闖見了這麼個煞神。

如今又回到寧離手上,彷佛是見到撐腰的人、底氣又回來一般,爪子還沒有落下去,翅膀一展,竟然是又要朝著屋子裡去。

「……芝麻糊!」寧離頓時喚它。

平日裡雖然有時候調皮,但大多數的時間,都是乖巧的,今夜裡這是怎麼了?

但他的擔心卻是多餘。

白腿小隼這小小的身軀,如何能逃過橫在院門下的這座五指山?

先前來的那人手指輕彈,便是將小隼給攔下來。兩道目光投來,隱約有幾分不贊同:「小郎君養的這鳥兒,可不怎麼乖。」

寧離心中理虧,連忙抱歉兩句,所幸對方沒有再說什麼。

這一次,卻是牢牢地將芝麻糊抓著,再不讓它逃跑了。

乖些呀……

霜寒露重,也不便再待下去,寧離當下告辭,就要回去。

張鶴鄰連忙叫人拿了一件玄色大氅來,要給寧離披上。

寧離自是不用的,張鶴鄰卻執意不肯:「那怎麼能行呢?」

攔住寧離,不教他進去,是張鶴鄰作為護主忠僕的本分。但是取一件大氅來、不教寧離給凍著,也是他身為裴昭身邊最得用的內官所應當做的。小郎君穿得單薄,怎麼能視而不見?

此外,還又點了兩個侍從來,要將寧離護送回去。

寧離連連拒絕:「……這不用了罷,太大張旗鼓了。」

張鶴鄰態度輕柔卻不容拒絕:「都是應當的,天冷路滑,若是就讓您這樣回去,明日主君知曉,定是會責怪奴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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