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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離十分疑惑地將他望著,姚先生這是想到了什麼呢?

姚光冶目光閃動,笑道:「您如今是藩王世子身份,那個魏王裴晵,也是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地位。您和他之間,當然是越糟糕越好,最好是水火不兼容,這樣陛下才放心呢!」

這一番長篇大論,每一個字聽上去好像都寫滿了道理。

寧離也不多說,嗯嗯嗯嗯嗯,跟著姚光冶點頭:

「不錯不錯,姚先生,你說的都對。」

晚些時候,這消息傳了回去,裴晵頓時臉色就沉了。

寧離竟然連請帖都沒有收。

裴晵就算地位再為尷尬,但他也是姓裴,乃是天家血脈,皇室子弟。寧離這般行為,不折不扣的落了他的臉。

「他已經這般辱我,我難道還要與他結交?」

「殿下息怒,小不忍則亂大謀啊。」沈從詢勸道,「這消息傳出去,有誰會嘲笑於您呢?只會嘲笑那外地來的土霸王,不識禮數,不知好歹。正是如此,才更能拔高您的名聲啊!」

裴晵被他勸了一番,神情總算是好了一些,但饒是如此,面上也籠著不褪的霜意。他從前也是眾星拱月般長大的,像這樣熱臉貼冷屁股的事情,如今做的還是頭一回。

若是成了也就罷了,如今還沒成,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臉往哪裡擱。

沈從詢略作沉吟,終是嘆道:「如今看來,只剩下另外一個法子了。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提。」

「……沈先生請說。」

「寧王當年在建鄴城中,曾與上皇為友。」沈從詢緩緩道,「如今還可請上皇相召,便說感念故人。」

27.2.

山間別館之中,草木枯黃,殘莖敗葉,望之蕭索。

時宴暮心中帶著氣,說不得對院內的侍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魏王留下的下人都被他挑剔了個遍,直到晚間有馬車聲來時,時宴暮才終於放過半分。

年輕的郎君白玉冠,錦繡帶,快步走進廳內,俊美的面容上,滿是愧意與歉疚。

裴晵拱手道:「二郎,是我來晚了,還請你寬容些個,不要責怪。」

如今終於想得起他來了?

時宴暮「哼」了一聲:「我還以為殿下是不願意見我呢……怎麼,今日終於抽出來時間了?」

這話說得實在是不怎麼客氣,若是換做從前,裴晵只怕立時就撂下臉子離去。如今也只是眉尖蹙了一下,旋即嘆氣道:「二郎說笑了,我知你在此處等我,怎麼會不願意來見你呢?只是實在是瑣事纏身,分|身乏術。」

時宴暮只作不信,說道:「是麼?卻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知曉殿下究竟在忙些什麼?」

裴晵玉白的面容上,流露出一分苦意,終於嘆氣道:「是阿耶……前幾天風寒,他身體有些不適。」

「二郎,我身為人子,怎麼能不侍奉在阿耶身邊呢?若我不在,那豈不是不孝順了。」

他口中那位是誰,時宴暮也是明白的。並未曾想到,竟然會牽扯這一尊大佛。

些微一猶豫,旋即又壓下去。

自從入京後,時宴暮還不曾聽過上皇的消息。

他道:「殿下,難道上皇這幾日身體不適嗎?」

裴晵搖搖頭,又點點頭,嘆道:「只是略略感染了些風寒,並未對外提起,也請二郎不要對外宣揚。」

「我自然是曉得的,難道殿下還不放心麼?」時宴暮這般應承了,不知道動了哪個腦筋,目光閃動,忽然說:「陛下可曾去探望過。」

那話落下,正迎上裴晵眼神。彷佛是有些欲言又止,終不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二郎……唉。」

雖不曾有具體言辭,可這一番嘆息,足以勝過了千言萬語。

落進時宴暮眼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上皇如今已經退居大安宮,翠湖泛舟,頤養天年,對外不問朝事。看著是好一個閒情野鶴家翁的樣子,可他哪裡是那些尋常的老人!那可是曾經站在帝國權力巔峰的。

但凡經歷過仁壽十四年那一場宮變的,哪個不知曉,上皇與裴昭這一對天家父子之間,實在是生出了些嫌隙。

若此時還是上皇在位、還不曾退居大安宮,他身體有恙,裴昭身為人子,怎麼能不趕到他身邊侍奉?

怎可能是像現在這樣,按照裴晵所說,連面都沒有露。

委實是……

「陛下這般,實在是不妥。」時宴暮眉蹙著,不甚贊同的語氣。他卻是不動聲色,暗自里去看裴晵的反應。

裴晵只是搖頭,閉口不願意言君主之過,可面色里的黯然,卻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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