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找他借的。」裴昭頷首,卻道,「我聽說沙州外雪山處,有一種冰蠶吐絲,刀割不斷,水火不侵,織成的軟甲是最好的護身法器。你阿耶沒有為你備下麼?」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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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州有這個麼?」寧離有些不好意思,「我沒穿過,也沒有聽阿耶提起過呢。行之,你是從哪裡知曉的呀?」
裴昭一頓:「閒來無事看的方志,其中物產一處,有所提及罷了。」
「或許是有的。」寧離道,「只不過我不知曉。」
裴昭道:「大抵是出了什麼意外,所以丟失了罷。」
寧離心道,行之這語氣,怎麼像是篤定他家中也有一般?可是他阿耶搜集了一堆名劍,都通通扔給了他,也沒記得阿耶搜集過寶衣呀?
怕不是要寫信回家去問問。
這樣想著,他道:「那日是青鯉知曉了我要入宮,所以才將他這壓箱底的家夥給抄出來,叫我穿上的。」結果這一穿,就被他給忘記了。寧離央求道:「行之,你幫我找一找,好不好?青鯉本是好心要幫我。」
裴昭輕輕一哂,心道,若不是如此,難道楊青鯉這件事,還能這麼輕易的揭過去不成?
單單是從犯這一條,就足以讓楊青鯉誠惶誠恐、負荊請罪了。
這主犯還在他跟前,半點兒不知的,軟著聲音,喚他、央他、懇他。他但凡還有些為君的尊嚴,也要狠狠懲治寧離一番,教寧離知曉輕重厲害……
「行之,我都給你認過錯啦,你幫一幫我。」
半晌,裴昭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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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應允的意思了。
寧離就知道,裴昭一定會答應的,忍不住心中雀躍,抿出了兩隻淺淺的笑渦。
裴昭輕輕投過去一眼,到底是沒有再翻舊帳,只道:「下次不要做這樣莽撞的事情了。」
寧離「嗯嗯嗯嗯」的點頭,拍著胸|脯打包票,說從此以後,一定沒有下一次。
裴昭姑且相信他一分,雖然他也不覺得,這其中有多少可信的力度。
「……其實,若不是想看看吳彥之的畫,我也不會想到去夜探的。」寧離小聲咕噥著,忽然間又想起來一件事,抬眸望過裴昭清峻的眉眼,有些猶疑,又有些不定,小聲問道,「行之,這樣會對你造成影響麼?」
裴昭持著瓷盞的手輕輕一頓,眼帘翕合,朝著寧離看去。
寧離不待他說話,已是繼續問道:「若是陛下知曉了,他會責罰你麼?」
裴昭不答反問道:「寧寧覺得呢?」
寧離略微思忖一番,頓時間,唇也抿了起來。
若是那皇帝知道了有人潛入了他宮中,逃之夭夭,而原本應該忠心於他的侍衛,不僅沒有盡職攔下,反倒是將人悄悄放走……
只怕行之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先前裴昭怎麼說,他就怎麼信了,半點兒也不曾朝著這方面想,如今被這樣一提,他才意識到,這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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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原本只是隨口一提,卻見著寧離彷佛陷入了困擾的漩渦里,左右為難著,瞻前顧後著,彷佛是極度矛盾了,在唇|瓣上都咬出了深深的印記。
那顏色原本粉|白,可現下,若是力道再大一些,只怕都能咬得破皮出血。
——陛下如今還不知曉,便是知曉了,也不會怪我。
然而這話還沒有出口,寧離已經啟唇,飛快的說道:「我自己去想辦法。行之,你不要出面了。」
裴昭指間一頓,當真是五味陳雜。
為何先前寧離會請託他?緣何如今又教他不要再插手?前後兩廂態度,看著兒戲極了,那緣由裴昭卻一清二楚。
都是因為他那句玩笑話。
裴昭道:「不必,陛下寬宏大量,我在他面前,還有一些面子。」
然而寧離已經是輕緩而堅定的搖頭。
先前纏著他要他幫忙,翕倏忽間又變換了態度,不知從何來的一股執拗氣。
漆黑的眼眸里,透著一點兒決心。
從前裴昭覺著寧離七情上面,毫無城府,太容易被看透,半點兒也不好。
如今卻是愛煞了這般的性情,剔透得清澈澄明。
明明是被人語氣生硬的拒了,唇邊卻不自覺的掀出些弧度,裴昭目中含笑:「好,我不出面,那你要怎麼做?」
第47章 桂花釀馬蹄 陛下胸懷聖明,世子光風霽月
47.
他不自覺的笑起來,說道:「好,我不出面,那你要怎麼做?」
寧離其實心中並沒有思索出來個什麼章程,但那些不必與裴昭說。聞言,他眨了眨眼:「我有辦法,你且放心。」
月色清幽,竹風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