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楊青鯉轉念一想,也點了點頭。
寧離是被陛下的人帶去淨居寺的,那地方,他好容易才打聽出來,是個被守得極其嚴密的所在。
想想陛下對寧離的態度,那日子應該也不會難過幾分。
更何況……
真要說,倒像是藉此避開上皇。
54.1.
大安宮。
蓬萊間內剛送來了丹藥,此刻狻猊金獸大張,屏風之後,煙燻霧繞,一派吞雲吐霧景象。
上皇披著明黃色的道袍,衣帶未束,半綹髮絲淩亂的落著,半困未困,將醒未醒。
見得人影動,勉強抬起分眼皮,見著來的是個紫衣內侍,做道士打扮,是他身邊得用的馮英辰。
「五郎呢?如今怎麼不過來了。」
馮英辰聲音尖細,連忙回稟道:「陛下,魏王殿下如今在府中抄經呢。」
「抄經?」上皇隨意重複,「怎麼突然想起去抄經了,法寶節不是已經過了嗎?」
自己的孩子自己有數,裴啟是個什麼性子,難道他還不明白?
又沒有什麼佛門盛會教他施展,哪裡會做這些白費力氣。
「是三殿下的意思呢。」
如今九州都稱裴昭為陛下,然而在這建鄴一隅的大安宮中,裴昭也只能得一聲三殿下。這偏僻的宮室里,俱是仁壽一朝得勢的內侍。天無二日,而他們的主君,自然也只有上皇一人。
當下馮英辰將原委說了一通,原來是先前受了罰,要抄經百卷才能外出。上一次來大安宮時,裴啟還不曾抄完,如今可不就是被逮回去了?
上皇聽了,低低笑了聲,意味卻有些不明。
「今天是幾日了?」
「陛下,今日二十七了。」
「都二十七了。」上皇有些感慨,「……這時間過的可真快,還有三天就要過年了。」
「可不是麼?」馮英辰在一旁應著,撿著好話說了一籮筐,總歸是要把上皇哄的高興了。
上皇睨他:「這是五郎教你說的吧?」
馮英辰賠笑道:「魏王殿下也是一片孝心。」
「少來。」上皇笑罵道,但語氣里並不如何生氣,神情也是舒展著的。
於是馮英辰就知道,自己方才選擇替魏王說話,這條路算是沒有走錯。
「他這是在向朕求救呢。」上皇嘆道,「百卷經書,一時半會怎麼抄的完?還有幾天就是宮宴了,難不成到那時候他還不露面?」
除夕團年,皇室宗親皆會到場。若那時候裴啟還在魏王府中受罰,他面子上怎麼過得去?
幼子性情驕矜放縱,心高氣傲,那還是上皇親自慣出來的。
少不得也要為他打算幾分。
上皇微一沉吟,又道:「寧王家的那個呢?」
「陛下是說寧王世子麼?」馮英辰道,「激怒了三殿下,被勒令去淨居寺反省呢。」
「反省?」
「正是,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錯事。」
上皇雖然形貌不羈,目光卻很清明,並不像那些用過丹後飄飄渾濁的樣子。
「真是觸怒嗎?」案上有甘泉美酒,上皇飲了一盞,倒是笑了一聲,「咱們家這位三郎,你什麼時候見他動過怒?」
馮英辰道:「陛下說的是。三殿下向來冷冷清清的,一點兒人氣都沒有。奴婢也想不出,他氣急了是什麼樣子。」
上皇捏著那隻薄瓷酒盞,目光中有幾分興味。
何況寧氏的那個,被罰去的地方還是淨居寺。從前裴昭曾經在那寺里待了許久,雖然世人知曉的寥寥無幾,可上皇還能不知道嗎?
若要將人拘禁,有的是地方。便是心狠一些,扔去那大理寺、詔獄,也不是不可的。
偏偏卻選了那麼一個不倫不類的淨居寺。
還早不罰,晚不罰,正正好的挑了自己遣內侍去了寧氏府邸之後。
這何曾算得上是懲罰?
反倒像是青眼有加。
。
對於這樣的情形,上皇心中有數,他並不覺得意外,反倒是有種理應如此之感。
老邁的目中有精光閃過,他的語氣淡淡的,頗有幾分不明:「果然挑的是沙州寧氏。」
如果是選擇別人家,他倒是有些要看裴昭不起了。
「陛下,您的意思是……」馮英辰語氣中幾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