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間彷佛又聽見腳步聲。
難道是雅蘇去而復返?
寧離又辨出來,這次是自己熟悉的節奏。
寧離又喝了口酒:「行之?」桑落酒並不烈,但他連飲兩壺,面上已然泛紅。
本應在御座上的君王不知何時來到這湖畔,正靜靜地將他望著,神容端雅,清華高貴。
「寧寧似乎與那鐵勒王子相談甚歡,是一見如故了麼?」
寧離心道,他救過雅蘇這件事,好像也不適合這時抖出來,不然又要被追問好多,於是含含糊糊應了。
裴昭面容隱在夜色里,只覺著彷佛是有些晦澀的,過得些許時候,微微一笑:「果然是少年情誼,一見而生了。」
第78章 蟹粉灌湯包 肌膚溫熱,有若上好的羊脂軟玉
78.1.
這話聽著好生奇怪,怎麼覺著,不像是裴昭平日裡語氣。
寧離禁不住抬頭要探尋,起身時晃了晃,被一隻修長的手穩穩扶住。
溫|熱的吐息落在他耳邊:「寧寧醉了。」
寧離哼道:「我沒有。」
裴昭握著他的手臂,心中只道,那些個醉鬼,便從來不肯承認自己喝醉的。
忽然間,聽到「啾啾啾」幾聲,細|嫩|脆脆。
懷中面頰暈紅的小郎君便笑開:「芝麻糊?唔,你倒是會找……去,這個你不能喝。」
那白腿小隼冒出來個頭,似乎試圖去就寧離盞中的酒。但寧離自然是不會與它喝的,周旋了會兒功夫,便見得寧離手一揚。餘下的桑落酒,悉數傾灑入了湖中。
粼粼波光,映著連綿宮燈,搖曳如錦。
小隼呆了呆,忽然生氣,竟然是要啄一下。
只是卻沒能啄的下去。
被人大袖輕攏,一陣風來,珍珠似的身體便不由己的偏到另一側,哪裡還啄的了人?
寧離忽然支撐著要起來:「行之,如今你不能動武。」他已經問過了李奉御,更何況,便是寧離自己,又哪裡看不出來?
裴昭隨意道:「只不過用些巧勁兒,不妨事。」
他垂下手,仔細擦拭過少年面上的水痕,因為那鳥兒作怪,竟是濺出來了幾點。
宮燈漫過水波,映得緋紅衣袍生出圈圈漣漪,相觸的肌膚溫熱,有若上好的羊脂軟玉。
宴上喝了一壺,後來離開時又悄悄順走了楊青鯉那壺。裴昭眼尖瞥著欄杆一側,那空壺又是從何處來的?桑落酒後勁甚大,初時不覺,其實綿長得很。這三壺酒下肚,只怕人都糊塗。
但這時要與他說……卻是說不通了的。
裴昭道:「今晚還要出宮麼?」
寧離懶懶道:「不想動了。」
建春門外寧王府的舊宅是不曾修葺的,寧離只說自己不喜歡那一處,裴昭順著他來,也不想違拗他的意思。只是城中寧王府並無私宅,裴昭說自己舊時有幾處院子,也被寧離拒了。如此這般,再要出宮……竟是要打馬出城,去山間別院歇整了。
那也未免路途迢迢。
他心道不若自己再賜一處宅子,只是選址在何處,得好好計較計較,斷不能離宮城太遠,最好是便於進宮才是……
裴昭道:「喝夠了麼?喝夠了便隨我回去……一個不瞧你就悄悄喝這麼多。」
寧離眨眼起來,嘟囔道:「我只是臉上紅罷了,你去沙州問問,誰不知道本世子千杯不醉?」
裴昭根本不信他鬼扯,涼涼將他看著:「哦?你敢當著令尊的面喝這麼多酒?令尊捨得?」
寧離:「……」
這話說的,沙州人人酒量都十分可觀的好罷!
只是被裴昭那樣盯著,寧離撇嘴:「你怎麼和我阿耶一樣,行行行,你們說的都對。他也不許我多喝酒。」
寧離心裡怏怏,心想就喝個酒罷了,還是這麼綿軟的,竟然也不成。眼見著裴昭似乎要送自己回去的架勢,乾脆一揮手:「回宴席去罷,上邊兒的皇帝不在了,他們不找你麼?」腳下抹油,一溜煙的跑的不在。
裴昭無可奈何,吩咐道:「世子今晚喝了酒,教人仔細伺候些。」
張鶴鄰自然是稱是的。
帝王在上,宴席間眾人不免拘禁,也是天子離席後,這才熱絡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