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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永固如今在他手中,自大雍開國之後,歷代掌管者不過通幽、入微,再無一人有無妄境修為。

「可我也想知道,若無百病侵襲,若無惡煞纏身,行之又應當是怎樣的風采?」

第105章 黃芪鯽魚湯 脈滑,往來流利,如珠滾玉盤

105.

忽然間聽得內殿一聲低喝:「阿離!」

寧離霍然起身,大步如風,翕忽間便入了內殿。但見孫妙應在床榻一側,額上汗水涔涔落下,天冬在旁忙不疊扶住。顯然那一番施針,對醫者的消耗也頗深。

明珠數顆,照亮榻上光景,解開的單衣平鋪在旁,裴昭雙目微闔,周身大xue上,插滿金針。

寧離上前卻不敢上,一雙眼眸轉過,只定定的看著孫妙應。

「你來收針。」孫妙應一語定音,「……同時起針,不可有毫釐之差,否則餘毒殘留,無法被拔盡。」

見寧離點頭,但微有疑惑,孫妙應立時便知在何處,只道:「他與你從前不同……積毒日久,而時日所剩不多,不能再徐緩圖之,只能下一劑猛藥。不破不立,破而後立,這道理你應當明白。」

「還有,散功也要你來主導。」

「……」

寧離深吸口氣,情知茲事重大,若自己再慌,便沒有人來做主心骨。

昨夜裴昭託付與他的,何止那山河永固,更有身家性命,盡數系托在他手。

目光轉過那數根金針,狀似雜亂,實則法度暗存。心中漸漸勾勒出脈絡,他手指輕拂,剎那間,三十六根金針齊齊震顫,金光閃爍如星芒,恰若周天星宿歸位離體。

一時之間顫聲猶如蜂鳴,那不過是瞬息之事,再一定神,裴昭胸口光滑如玉,哪還能見半根金針影子?

寧離將單衣與他披上,又將人扶起來,雙|腿盤坐,改為打坐姿勢。裴昭面色蒼白,冷汗滴落,雙目仍是闔著,不知是陷入了夢魘,還是因為藥效,被禁錮著無法醒來。

並指成劍,明明知道該做什麼,可居然手還下不去。

孫妙應在側,一聲低喝:「不要猶豫了,阿離,你難道想他自己廢功嗎?那只會痛苦一千倍、一萬倍!」

枯皺面上,雙目鋒利,不見半分渾濁,精光直透人眼底。

「你若下不去手,便教蕭九齡來!到時候,你這小情郎是痛死還是病死,血氣暴亂還是經脈寸斷,都與你無干!」

被那話語一激,寧離反而冷靜。

「他做不了這事。」寧離一口回絕,他不知道是在自述,還是在說給誰聽,「只有我。」

話語既落,再不猶豫。

雙指如劍,若長虹貫日,一劍刺穿氣海!

那一下簡直是妙到巔毫,直搗鏡照幽明脈門。瞬時之間,靈台倒塌,無數真氣奔涌潰散,立時便要衝入經脈,卻被金光巨網攔住。那彷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教陰詭真氣不能散亂半分。

幽冥真氣無處可去,頓時凶性大發,便朝著來處撕咬而去。

那是唯一的出路,唯一的破口,難道真有人以為能將凶物放出,還能全身而退、半點不傷己身?

冰寒真氣順著雙指沖霄而上,霎時間,寧離指尖如覆寒霜,冰淩一直凝結至了指根。而他神情凝然,身形未晃半寸,雪白面上一片冷定。

那凶物咆哮著要咬下,卻再不能進半寸。當耀靈照映,燒出一縷白煙,頓時尖嘯著回退,卻再無半分退路。

寧離碾碎了幽冥真氣。

兩相激盪,劇痛恰如利劍穿心,又若萬箭當胸。

裴昭身形一晃,倏地,嘔出一股烏血。

他劇烈咳嗽起來,素色單衣上,頓時血跡斑斑,那一聲聲的簡直是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

寧離些微一怔,驀地換手,五指成掌,印在裴昭背上,至純至陽的真氣剎那如潮水湧入,漫灌過裴昭四肢百骸。他不會去管真氣是否會枯竭,也不會去想內息是否會耗盡。

地上的雪,冬後會融化;河裡的冰,涓涓做細流;高處的層雲,離合後會散去;低處的陰翳,被金光普照後亦會無所遁形;夜晚那樣冷,而明日朝陽終將會升起。

綿綿涓涓,流轉不絕。

小半時辰後,寧離撤開手掌,面色微白。同一時刻,裴昭雙目翕動,緩慢的睜開了眼。他勾動唇角,似乎是想要笑一笑,周身僵硬阻滯,卻連這一動作也極為艱難。

大袖輕拂,寧離低嘆:「睡罷。」

那一睡便不知春與秋,張鶴鄰來了數次,都只見裴昭雙目緊闔,安然沉睡。

「行之從前很難入睡罷。」

「世子所言不錯。」張鶴鄰嘆了口氣,「陛下從前為黃泉竭困擾,常常難安,一夜也睡不得兩個時辰……您來了後,這才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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