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蜜林急吼吼在她面前繼續蹦躂時,蜜珠只是拍拍對方肩膀。
「你喜歡習武嗎?」
原本心頭一片暴躁的蜜林,像是整個人中了定身術,忽的安靜下來。
「…」
嫡姐拍他肩膀了!像對蜜雲那樣關心他了。
蜜林像是忽然漏了氣一般,那些驕縱和跋扈一下子去了個乾淨。
他忽然面紅耳赤,兩隻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一時間就連蜜珠問他喜歡習武麼這句話都沒聽見。
蜜珠見他怔怔的樣子,舒緩地笑了。
「學堂你不愛去,不愛讀書,若是習武也不喜歡,往後你打算幹什麼呢?」
蜜林訕訕的說不出話。
他從沒真正考慮過這些。
對於父母雙亡的他來說,起先嚮往的只不過是能有一口飽飯,能有一個可以容得下他的家,能讓他不至於饑寒交迫。
百家飯他吃夠了,只想日子好過一點而已。
白眼受盡後,對於人情冷暖就有了非常清晰的體察。
所以從來到蜜府之後,哪怕自己已經上了族譜,成了蜜家名義上的嫡子,蜜林依然有種恐懼感——這不是自己生來就擁有的,這是總有一天會失去的東西。
蜜珠給他的那一頓板子,讓他第一次開始正視自己這個嫡姐。起先當然恨得咬牙切齒,想到嫡姐就會滿心的不服氣,想要報復,想要看嫡姐的笑話。
於是跑到爹那裡告狀,並且以為爹會和以前一樣,不管發生什麼都因著他嫡子的身份,站在他這邊。
結果那次,他折戟沉沙了,意識到了這嫡姐並不是他以為的那等柔弱女子。
從那以後,嫡姐就變了個人似的,連帶著主母王氏,也變得厲害了起來,開始管著整個蜜府,甚至就連那等有了些年頭的刁奴,也被趕了出去,懲治了一番。
為此,蜜林提防了一陣,擔心嫡姐和嫡母,會想出什麼辦法來整治他。
可等了幾日也沒等到,反而等來了爹的訓斥和一巴掌。
這對蜜林來說,打擊大到幾乎把他先前的那些念想和支撐,都給毀了個一乾二淨。
原來將自己帶回來認祖歸宗的爹,並不真的待自己好。
只有當站到了被攻擊和訓斥的那一方後,他才能體會到,原來那種感覺是難受的。
雨夜假山裡的那次痛哭,是為了自己命運多舛,哪怕頂著個少爺頭銜,但他心底里依然覺得自己是在寄人籬下。
偏偏這種感受還無處訴說,誰見到他弱小了,都會笑話他。
而且他是男兒,怎麼能動不動就哭了被人看到呢。
偏偏哭到最狼狽的時候,是被當時視作仇人的嫡姐看到了。只不過,想像中會迎來的羞辱奚落倒是沒出現,他反而被嫡姐的幾句話點醒了。
說不出來為何那些話對他的影響那麼大。
或許是因著下了那麼大的雨,雷電交加,一個真正對他有惡意的人,根本不用專程跑出來罵他。
但嫡姐卻這樣做了,罵他的那些話本不用如此犀利而直擊內心。
反正他在所有蜜府的人眼裡,都是一個侵占了地盤的外來者。
他並不討人喜歡,而且性情也不佳。府里的下人說他頑劣,說他根本沒有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和氣,像個秉性不好的紈絝。老爺把這樣的人認回來當兒子,豈不是在敗壞家業?
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偷聽牆角本不是什麼君子該做的事兒,但他哪裡有成為君子的機會。
一個不會察言觀色又不會適當狐假虎威的孤兒,是沒法活到現在,還能活得這麼好的。
宗族中家境不好的人,其實並不只有他一個,但為什麼偏偏就只有他成為了蜜府如今的嫡少爺呢?
因為他使了手段啊。他把其他的競爭者擠下去了,嚇唬他們,讓他們知難而退。
那些手段用在別人身上的時候,他沒有想過,將來有一天,他會因為到了一個很好的地方,開始想著洗淨身上的污濁,想著去當一個君子和好人。
君子會被人欺負。好人會被人欺負。
不能自保的人無論做哪一個,都不是什麼好選擇,尤其是對他這樣的人。
但在嫡姐問他,你喜不喜歡習武,將來你想過做什麼嗎時,他的腦海開始瘋狂思考,閃過了這漫長又短暫,卻不到十年的時光。
那裡包含了人情冷暖與世事風霜。
原來人如果沒能成為一個好的人,是不會肯定自己存在的意義與價值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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