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對師兄妹沒有一人覺得這個姿勢有什麼不對。
管家本來想再問謝遲雲一些別的事情,頭還沒轉過餘光便掃見了身後兩人的姿勢,頓時又默默將視線轉了回來,咽下了所有話。
葉懷昭沒發覺管家的心思。
她只是覺得師兄說話時的呼吸總是似有似無地掃過她的耳廓,有些酥酥麻麻的。於是不自在地微微偏頭,潔白圓潤的耳垂上墜著的銀鑲松石耳墜輕晃。
謝遲雲的目光追著搖晃的耳墜,說話的聲音不知為何放得更輕緩了。
「……從趙家回來後,徐規便將所有僕役趕出院子,沒有讓任何人侍候。直到第二日天亮了徐府才發現人不見了。」
葉懷昭思索著:「徐規是不是不怎麼受他父親喜歡?」
兒子都失蹤不見了,當爹的竟然還沒回來。
謝遲雲沒說話。
葉懷昭接著思考:「現在徐府的當家人是大公子……徐規和他哥哥的關係是不是也不太好?我記得他和徐大公子並非一母所出。」
謝遲雲依舊沒說話。
葉懷昭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有點茫然地歪頭看向旁邊的謝遲雲,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從謝遲雲淺色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縮影。
呼吸交錯著纏繞,潑墨似的一縷髮絲落在眼前,隨著呼氣而緩慢地拂過她的面頰,帶來微妙的癢意。
葉懷昭不自覺屏住呼吸。
她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這個距離,是不是有點太近了?
少女如夢初醒一樣想要後退,卻見咫尺距離的男人抬起一根手指,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耳垂,觸感微涼,一觸即分。
她捂著耳朵噔噔噔後撤,睜圓眼睛瞪向他:「你幹什麼?」
面前的男人輕輕眨了一下眼睛,而後收回手,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眼尾收攏成無辜的笑意。
「師妹,你耳垂後有一顆痣呢。」他說。
葉懷昭:「……」
葉懷昭:「這是什麼值得關注的事情嗎!」
她轉身氣呼呼地跑了。
被她丟在原地的男人瞥了一眼少女髮絲掩映間泛紅的耳朵,唇角勾了勾,慢悠悠地跟上了她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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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正如葉懷昭猜測的那樣。
被管家引著來到徐府二公子的院落後,謝遲雲被迫聽了整整一刻鐘的徐大公子對徐二公子的指責抱怨。
「……我早就說了,徐規的脾氣又犟又硬一點也不懂得變通,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這不,就得罪了人被魔族盯上了!」
徐大公子一邊說著,一邊狠狠剜了一眼院中跪了整整一地、瑟瑟發抖的僕役:「一群吃裡扒外的東西,他讓你們出去就出去,怎麼不記得我說讓你們給我盯著他,不許他去趙家找那個女人?這個家你們到底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葉懷昭對他的抱怨左耳進右耳出,將注意力大半放在了魔族留下的痕跡上。
徐規是個有點修為但不多的凡人,以他的水平,所謂的打鬥痕跡其實就是他單方面的被打記錄,院中殘留著濃郁到逼人的魔氣,只有一點稀薄的靈力夾在其中,可憐兮兮地負隅頑抗。
此外,院中的青石磚上還有大片大片的血跡,按照這個出血量來看,如果血跡全部屬於徐規一人,那他估計也凶多吉少了。
在葉懷昭認真觀察院中殘留痕跡的同時,謝遲雲也在耐著脾氣聽徐大公子喋喋不休的抱怨。
直到對方罵累了,揮揮手讓人給自己倒水的間隙,謝遲雲才慢慢道:「徐公子心中已有了懷疑對象?」
徐大公子喝水的動作微頓。
——他怎麼知道的?
他收斂了情緒正要開口解釋,聽到謝遲雲下一句話後臉色倏地變了。
「徐公子覺得是趙家那位三小姐雇兇殺人?」謝遲雲微笑著說。
他的話語是疑問,但語氣中已經有了洞察一切的確定。
徐大公子:「……」
謝遲雲是前日清晨來到樂壽城的。
在城中所有人看來,這位長風門的乘玉仙君在這兩天中不是參加這家的接風宴,便是走馬觀花一樣在城中各處閒逛,不僅沒有去抓可疑的魔族,就連失蹤之事都很少去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