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觀清終擱了筆,青九趴在桌上撅著嘴吹著宣紙上未乾的墨汁,即乖巧又可愛。
宋觀清摸了摸青九的頭,嘴角浮現一絲笑意,轉而對柳雙道,「請將軍進來吧。」
沒過片刻聽到了張揚的步伐聲,木地板沉了重咯吱咯吱作響,青九探出殷紅舌尖瑟了下,變回小青蛇鑽進了宋觀清袖中。
腳步聲驟然消失,先入目的是陽光折射在玄鐵上散發的幽幽微光,佩刀碰撞的清脆令人不由膽寒。
抬眸看去,對上一雙褐色如鷹般銳利的眼睛,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警惕。
宋觀清先行起身作揖,「久仰郭將軍英勇,此番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當真是身負大將之氣。」
郭文霞跨步入內,單手搭在腰間的刀柄上點了點,濃眉挑起笑道,「我可是聽說宋縣令高風亮節,從不搞阿諛奉承、虛偽那一套。」
火藥味十足的話讓柳雙擰了眉,張口欲辯駁一二,宋觀清再度開口。
無被駁了面子的惱羞成怒,雙手攏袖身前,平靜地看向來者不善的郭文霞,「本官尊稱您一聲郭將軍,看的是將軍駐守南地辛勞,是邊關百姓得已安居樂業。倘若就此將軍也要多疑,本官只能無言了。」
郭文霞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宋觀清,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向來這些滿肚子臭墨水的文官最看重的便是面子,被這般不留情面的諷刺,竟能泰然自若,倒是稀奇。
郭文霞露齒一笑,仿佛剛才的針對都是錯覺,「宋縣令說的是,是本將多慮了。」
雙方都站著誰也沒提要落座的事,只得由柳雙出面打圓場道,「兩位大人不妨坐下來再談吧,咱們都是為了聖上辦事,和氣些才好。」
這才落了坐,侍從上了茶。
宋觀清看向大馬金刀一坐,撥弄茶蓋刺啦作響的郭文霞,說道,「本官自上任以來便一直在清河縣,最遠不過是去京城述職。不過本官也曾聽聞南境之地多森林沼澤,瘴氣重生,邊關守衛艱辛異常,稍不留神便能失去了性命。」
刺耳的響動終於聽了下來,郭文霞饒有意味地回望,「本將還以為宋知縣是六體不勤、五穀不分之輩,看來是本將小瞧了。」
「將軍心在外敵,不知曉本官的事也是正常。」宋觀清垂眸端起茶盞,動作一頓,「只是本官有一事不明,本官乃是聖上親指的監軍,將軍著甲佩刀屢次出言冒犯。」
放下茶杯,宋觀清彎唇一笑,「知道的是曉得將軍不拘小節,不知道的還以為將軍是藐視聖上,對聖上的旨意不滿。」
郭文霞臉色黑了下來,「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
「區區兩句將軍便覺得心裡不舒服,可曾想過與你一同共事的本官聽了將軍的一番話,心裡會作何感想?」
宋觀清眼瞧著差不多了,端起茶抿了小口,「將軍既無力更換掉本官,不如在事情太平前互尊的處著,也好過彼此心中有了嫌隙,無法為聖上盡心盡力。」
郭文霞咬緊後槽牙雙頰繃緊,瞪了眼宋觀清,不情不願地起身抱拳,「宋大人,剛才是末將失禮了,還請宋大人好生當著差,最好讓人說不出話柄才好。」
柳雙還沒來得及再打個圓場,郭文霞便已甩袖離去。
一句話哽在心頭,柳雙尷尬地收回了手。
「郭文霞駐守南地雖勞苦功高,但這性子也忒厲害了,句句刺撓著很,不知道的還以為大人您和她結下什麼深海血仇,要這般折辱人。」柳雙最見不得便是有人說宋觀清的不好,當下心中對郭文霞對了幾分不滿。
宋觀清微蹙的眉頭舒展,抿起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