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玉看起來就要死了。
不行,他不能死!他死了這個世界就會崩塌,她也會死在這裡,她不能死,她還要回家。
「不,你不可以殺他…」祝遙梔張嘴,她其實沒有什麼力氣,發出的聲音輕而嘶啞。
但少年邪神動作微頓,垂眸看向自己腰間,那枚梔子花印記鮮紅如血,絲絲紅芒甚至刺透華貴布料,在魔尊的衣袍上浮現出來。
——說明這一道命令如此堅決,如此不可違逆。
祂好嫉妒。
對祂一直漫不經心的梔梔,原來也會有這樣強烈的情緒,卻不是對祂。
邪神目光森冷,五指驟然收緊,司空玉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捏住,骨骼噼啪碎裂,慘叫聲在偏殿中迴蕩。
少年邪神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暗藍血跡嘀嗒落下。
——因為違逆梔梔的話語,祂受到了契約的反噬。
司空玉只覺得身上無形的禁錮一松,像是一座碾壓他的厚重山嶽忽然消散。
活下去!不管眼前的怪物是什麼,他要活下去!
求生的本能被激起,青年眼中凶光迸發,手中召出長劍,向著眼前的怪物狠狠刺去。
他其實不抱希望,他以為眼前的怪物應該刀槍不入,但他這一劍居然真的刺進了怪物的胸膛,幽藍血水沿著長劍滴落。
祝遙梔怔住,司空玉怎麼能夠傷到邪神?
「呵。」邪神冷冷而笑,暴起的觸手將司空玉甩開,但沒有再繼續強行抗命殺了他。
銀白觸手迤邐蜿蜒,邪神一邊向祝遙梔靠近,一邊隨手拔下身上的長劍。
那把劍白中透紫,泛著隱隱幽光。
邪神瞬間就讀取了這把劍的來歷——是梔梔九死一生斬殺一隻紫豪狼妖,用狼骨煉成的,然後被當做禮物送給了她最喜歡的師弟。
祝遙梔只覺面前的少年邪神越來越陰沉暴戾,五指收攏將手中骨劍捏碎,看向她的眼神冰涼而怨怒。
非人的怪物,星藍眼瞳瑰美,卻帶著絲絲血腥氣。更別說邪神現在對她絲毫都不會收斂身上的凶戾氣息。
祝遙梔有種被猛獸盯緊的錯覺,巨大的恐懼油然而生,在血脈中奔騰翻湧,她幾乎忍不住發抖。
她瞥見旁邊的霎雪劍,下意識伸手想要去拿劍。
然而,在她顫抖的指尖碰到劍柄之前,觸手將她的手纏繞鎖死,祝遙梔掙扎了一下,徹底被那些觸手纏住四肢,無法動彈。
蒼白勻亭的手牽起她的手,一起握住霎雪劍,然後邪神一轉手腕,將鋒利長劍抵上自己的脖頸,「梔梔,你想殺我?你還想殺我幾次?」
少年歪頭枕在她劍上,銀白長發如月華傾落,眼瞳倒映著她的身影,幽藍水液從眼眶滴下,落在冰雪剔透的劍刃上。
祝遙梔知道,那是鮮血,不是淚水,但是眼前的怪物太過漂亮,這一幕如美人泣淚。
邪神絲毫不在意脖頸被劍刃劃出傷痕,幽藍血色一閃,但哪怕癒合得再快,也架不住祂自己不斷把劍往血肉里推。
「夠了。」祝遙梔手上用力,把霎雪劍推開,長劍掉落在地,發出碎玉之聲。
「梔梔,」邪神傾身靠近,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垂眸幽幽看著她,「你沒有話要對我說?」
祝遙梔掀起眼帘,看向少年冰冷的臉,她甚至能從那身玄金華袍上嗅到絲絲血氣。
「我無話可說,尊上。」她平靜地說。
事到如今,她也確實說不了什麼,比起鮮血淋漓的現實,言語太過蒼白無力。而且邪神現在能讀心,任何謊言都會被看穿。
多說多錯,還不如不說。
她這句話出口,面前的邪神明顯被激怒了,神情陰森得可怕,星藍眼瞳碎光流旋,瞳孔顫動,美而猙獰。
修長有力的手指掐住她的臉,指尖摩挲著她的眉眼。
「梔梔,之前都是騙我的,這才是你面對我時真正的表情。」
下三白的美人眼,有意無意地帶著幾分疏冷,她現在臉上毫無笑意,平靜又淡然,像是冰天雪地中的一汪湖泊。
讓怪物忍不住肖想她的清澈,想要一點點碾碎這種該死的疏離感,像冰一樣,連沒有痛覺的怪物也被刺得生疼。
冰涼指腹壓著她的眼瞼,碰到眼眶裡脆弱的眼瞳,少女眼中蒙上生理性的淚水,眼尾暈開一抹瀲灩緋紅。
邪神幾乎是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她泛紅的濕潤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