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遙梔輕輕將雙手覆在少年蒼白的手背上,「我後悔了,剛才應該讓你殺了墨天音的。」
她能理解了,為何小怪物如此厭惡仙盟。
「這樣會連累梔梔,」邪神低頭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還是梔梔更重要。不急,反正這些螻蟻一隻都跑不了。」
祝遙梔踮起腳,有些憐惜地摸了摸少年頭上黑色王冠一樣的外骨骼,冰涼如玉。
「梔梔不用踮腳。」邪神直接將她抱了起來,「也不用擔心我,我要殺他們,就像捏死一群螻蟻。之前礙於血脈牽制,現在我只為了你而活。」
祝遙梔輕嘆,「仙盟這幾個長老,簡直是人面獸心。」
「這些與梔梔沒有關係,所以不要不開心。」少年低頭蹭了蹭她的臉,「梔梔,不要可憐我。那樣會讓我覺得,我沒有能力保護好你,我會難過。」
小怪物的思維方式和常人確實不太一樣。
祝遙梔安撫地摸了摸少年鬢邊的碎發,因為太過蓬鬆細軟,簡直就像摸貓耳朵一樣,她輕聲說:「如果連你都保護不了我,那這世界上就沒有人能保護我了。」
「我一定會保護好梔梔。」邪神說。
「我相信你。」祝遙梔並不懷疑。
繞過連廊,祝遙梔走出燈火通明的陸府,外面星月垂野,夜色如水,街上時不時還有行人二三,還有幾家鋪子在賣夜宵。
祝遙梔走近了,看到幾個修士在聚在賣湯圓的鋪子裡,圍了一張方桌正在談論些什麼。
她也走過去點了一碗湯圓,在旁邊坐下聽他們說話。
沒人有看到,邪神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側過身抱著她,簡直一刻都不能和她分開。
祝遙梔壓低聲音說:「你可以坐旁邊的凳子。」
邪神:「不要。」
行吧,非要和她擠在一張條凳上。
祝遙梔支起耳朵,偷聽隔壁桌講話:
「真是見鬼,我師兄也算是叫得上名號的陣修,就是看不出這幻境的陣眼在哪裡。」
「我現在都有些後悔了,好好的不在宗門裡待著,非要跑過來湊熱鬧,這鬼地方不對勁,再待下去保不准要出什麼事。」
「別說了,又不止你一個人察覺不對勁,無論是什麼天靈地寶,也得留著小命才能用上。但不少人或御劍或乘飛舟,都出不去。」
「我剛才御劍試過了,穿過邊緣的群山,還是回到這裡,簡直跟鬼打牆一樣。」
祝遙梔聽了幾耳朵,看來這幻境進得來出不去,陣眼又不在這裡,太難辦了,難道真的得等陸簪星親自來,這個幻境才能破開?
而那些修士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這鬼地方不僅出不去,據說還有魔教混了進來。」
「這消息保真嗎?」
「真的,我師姐本來想找陣眼,卻沒想到追蹤到了魔教的蹤跡。」
「魔尊有沒有來?該死的,如果魔尊來了,那我們全都得交待在這了。」
「聽說沒有,來的是魔教聖女。」
聽到這的祝遙梔:「……」
小怪物就像樹袋熊抱樹一樣抱著她,聞言就說:「梔梔別聽他們的,你不同意,我就沒有吃人了。」
「…乖。」祝遙梔摸了摸一隻觸手。
這時,老闆娘把她點的湯圓端了上來,陶碗中圓滾滾的湯圓冒著騰騰熱氣,上面還撒了一勺花生碎。
為了不讓別人覺得奇怪,祝遙梔就舀了幾個湯圓吃下去,芝麻餡花生餡的,味道還不錯。
趁人不注意,她舀了一個湯圓餵給邪神,問:「好吃嗎?」
邪神:「甜。下次給梔梔做。」
好吧,看來小怪物又豐富了給她做飯的菜譜。
接下來,祝遙梔一邊閒逛一邊打聽消息,各處遊蕩的修士不少,有用的消息沒聽到多少,倒是聽了不少八卦。
要是沒有人,她就會和邪神牽著手十指相扣。
走到後面她都累了,被邪神抱在懷裡,少年的懷抱太溫暖,祝遙梔都不記得她是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她發現她躺在熟悉的竹榻上,看來是邪神把她抱回了畫境裡。
她伸了伸懶腰,慢吞吞下床把溫熱的早膳吃了,發現果然多了一碗湯圓。
她有些好笑,吃完早餐就離開了畫境,白天的街巷又熱鬧了起來,熱鬧得,有些熟悉。
長街兩旁又圍了熙攘人群,鳳凰花瓣飄飛如雨,丫鬟和喜婆在四處分發喜糖和糕點。
「今日是我家小姐的大喜之日,喜糖見者有份,給諸位散散喜氣。」
不止是熟悉,簡直是一模一樣。
祝遙梔疑惑,難道這個幻境就是在不斷地重複成親的那一天?
她還在沉思,忽然感覺有人在看她。
祝遙梔抬頭瞥過去,隔著喧囂人潮,一眼望進了玄衣少年眼裡。
是李眉砂,也許是漫天飄花和滿街的紅綢彩穗,少年冰雪一樣的眉眼顯得溫和了些許,眉間硃砂艷殺滿城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