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思量片刻,比較委婉地問邪神:「魔域那邊,你不用回去處理事務嗎?」
好吧,其實也不怎麼委婉。
果然,邪神捏了捏她的臉,不太高興得說:「梔梔又想支開我?」
「嗯,這個…」祝遙梔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梔梔,」少年捧住她的臉頰,「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告訴我。」
「好吧,」祝遙梔如實說,「我想要在幻境裡打探消息,但若是被人看到我們在一起,會有點麻煩。」
邪神沉思了片刻,問:「這是你們說的,正邪不兩立?」
祝遙梔心想,小怪物大概不太能理解,畢竟孽物的族群類似於蜂巢,群體意志至上,不會劃分派系,也沒有任何內鬥。
她說:「是這樣。」
邪神頷首,而後說:「沒關係,我只會被梔梔看到。」
那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於是祝遙梔離開畫境,又回了剛才那座竹亭,竹簾外的婚宴還在繼續,不過已經有不少賓客醉得不省人事被丫鬟小廝攙扶下去。
她打量了一下,只有少數幾個修士還留在庭院中,其他人大概是沒找到陣眼,就到別處了。
祝遙梔本來也想離開陸府,卻忽然在庭院中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姿容婉麗的女子獨坐在石桌旁,旁邊是開得圓滿的幾叢繡球花,燈火映花面,簪釵飾佳人。
是仙盟的洛音長老,墨天音。
祝遙梔想了想,走過去客氣地說:「長老,我能否在這坐下?」
「當然。」墨天音美目流轉,「霎雪劍的小姑娘,幸會。」
祝遙梔彎彎眉眼,拿出那種應付長輩的乖巧笑容。
她坐在墨天音對面,邪神環著她的腰身,親密無間地貼在她身後。
祝遙梔感受到小怪物身上的氣息有幾分危險,盤踞在地上的觸手隱隱炸刺。
邪神對墨天音抱有敵意,而且是很重的敵意。
大概是因為上次在榴花汀,墨天音射出的誅邪箭。當然,這種揭傷疤的事情,祝遙梔並不想追問清楚。
她還在思索,墨天音就柔聲問:「祝姑娘倒是頗有令尊的風骨意氣。」
「長老謬讚了。」祝遙梔隨口附和了一句。
說實話,她爹什麼風骨意氣,她怎麼知道?
墨天音卻說:「你們都一樣,如此凜冽的血脈啊。」
祝遙梔懶得和她虛以委蛇,就直接開始試探:「晚輩才疏學淺,無法找到幻境的陣眼,不知長老可否指教一二?」
「祝姑娘不必自謙,」墨天音莞爾,「布下此幻境者,畢竟是修真界不世出的天才,連我也無法確定。」
「原是如此。」祝遙梔點了點頭,又說,「那長老可否為晚輩指明方向,我在幻境滯留許久,卻一直找不到什麼頭緒。」
她不確定,墨天音是真的什麼都不知曉,還是知道了但是不想告訴她。
「祝姑娘不用辛苦奔波,不如與我在這小坐片刻。」墨天音面上的笑容無懈可擊,「李夢戈布下此陣,只是為了等一個人,要是她不來,那我們也只好一起在這等了。」
祝遙梔猜測道:「長老的意思是,只有盟主來了,幻境才會破開?」
李夢戈要等的人應該只有一個,現在的仙盟盟主陸簪星。
「然也。」墨天音螓首輕點,雲鬢珠翠搖曳流光,「當年這場婚禮,李夢戈一直等不到他的新娘。」
「可是…」祝遙梔想起剛才的所見所聞,新娘子確實被八抬大轎送進來拜堂成親。
「所以才是鏡中花水中月,是他一生追尋卻不可得的一場幻夢。」墨天音笑了,聲音輕柔而無情,「可是夢,總是要醒的。」
祝遙梔總覺得這裡面的因果關係有些奇怪,為什麼陸簪星既然答應要與李夢戈成親,都選在陸府成婚,也有父母之言,那為何最後關頭,她卻沒有來?
難道陸簪星並不喜歡李夢戈,應該也不是,這兩人雖然凡間婚禮未成,但在修真界可是正正經經的道侶關係,必然經過合籍典禮昭告天下。
祝遙梔想不明白,就問:「晚輩能否請教長老,為何當年盟主沒有回來成婚?」
「因為當年在成婚前,陸簪星不顧李夢戈勸阻,和摯友回了一趟漠北燕家。她許了李夢戈成婚那天回來,但她失約了。」墨天音點到為止,並沒有再說下去。
祝遙梔最討厭說話說一半的人了,只能追問下去:「那位摯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