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是真的很想斬卻存續血脈,然後回家。
所以走上了一條從未設想的卷王之路,卷在了雙修上,一天的大部分時間裡,她都在和李眉砂廝纏,不知日夜。
某天她睡過去時做了一個夢。
深紅的天穹長滿眼睛,睜開了流下汩汩血水,群星與血肉纏繞下墜,孽物侵吞了天地。
她握著霎雪劍,一直在揮劍,一直在揮劍,但孽物洶湧成群。
仙門百家在孽物的肆虐下潰不成防,就連玲瓏七闕和仙盟也撐不了多久。十方魔教更甚,魔修體內的孽物擠破了他們的軀殼,啃食他們的血肉。
無數人被孽物撕碎,進食,連骨骼都沒剩下。
倖存的靈修都逃了過來,湧入山下的村舍。
河流和井水爬滿了孽物,於是他們削山填平溪流,挖石堵上井口,失去了水源和糧食,連草皮和樹葉都不剩下,普通人無以為生,饑荒,疾病,甚至人相食。
四周都是孽物,無數修士前赴後繼,曲漣和應泊川再也沒有回來。
陸簪星握劍的手長出了鱗片,她面不改色地削掉,一旁的李夢戈心痛如刀攪。
她無法抵禦,艷麗的花羽從她身體裡開出來,每一瓣都牽扯出血肉。
她一向驕傲,無法忍受自己變成孽物,所以在清醒的最後一刻,她讓李夢戈殺了她。
李夢戈揮刀,捧著愛人的頭顱,在遍地鮮血中吻上她的唇。
他輕聲說:「別怕,你永遠都像星星一樣。」
祝遙梔仍然在揮劍,但她殺不死那些該死的孽物。
燕霜客擋在她身前,張弓射箭保護她,最後一次。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所有反抗都被殘忍鎮壓,她也提不起劍了,渾身失力地半跪在地,握劍的手虎口撕裂,鮮血順著劍柄往下滴,鮮紅的血珠被蒼白的手指挑去。
面容殊艷的怪物舔去指尖鮮血,銀髮藍瞳美麗得不可方物,只是輕念她的名字,面上就浮起潮紅,「梔梔,我會永遠陪著你。」
萬千觸手在她身旁盛放,一點點舔舐她身上的傷痕,讓她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
整個世界的生命都被抽取,孽物在空殼裡營巢,無數幼嗣浮上天空,像是點點螢火,絢爛如星河迴旋。
幽藍蝴蝶停棲在她身上,花芽與觸手沿著衣領和袖口鑽進來,非人的怪物將她抱緊,纏繞她,擁吻她,恨不能合二為一。
合二為一。
祝遙梔猛然驚醒,眉眼冷麗的少年仍在與她廝纏不休,抵進最深處,合二為一。
她立刻就要掙開,卻被抱得更加緊,李眉砂緩聲在她耳邊問:「做噩夢了?」
少年眉間硃砂艷紅欲滴,她回過神,慢慢放鬆下來,低低地應了一聲。
「沒關係,只是夢。」他說,又親昵地吻了吻她有些蒼白的臉色,「還只是夢。」
只是夢。
只是夢嗎?
她忽然一把推開李眉砂,有些踉蹌地下了床,抓起屏風上的衣物,穿上後就奪門而出。
祝遙梔有些驚惶地跑下山,沒有看到成群的孽物,還有乾淨的水,充足的糧食,那些村民還沒有面黃肌瘦,易子而食,只是神色若痴若狂。
一盞又一盞的燈籠亮了起來,人們將燈盞放進河水裡,跪在河邊虔誠許願。
她心神未定,不知道誰往她手裡塞了一盞燈籠,人群推搡著,推她到了河邊。
祝遙梔緩緩將燈盞放進河水裡。
神靈在上。
她許願,願她能順利誅殺存續血脈,還天下太平,然後回家。
燈盞隨著河水飄遠,天色將暗。
她起身往回走,推門進屋,桌上擺了一桌飯菜,熱氣飄香,地毯上散亂的衣物也被收拾整齊,但李眉砂不見了。
祝遙梔有些意外,他去哪了?
她吃完了飯,留下了桌上那盞燈沒有熄滅,然後就躺到床上,一邊等一邊無聊地打坐修煉。
然而直到第二天,李眉砂都沒有回來。
她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如果不是很快就會回來,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祝遙梔繼續等了片刻,最終還是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想要自己去尋。
她還來不及御劍,就感受到了眾多外來的靈力,無數靈修御劍而來,勢如流星。
祝遙梔握緊了手中劍柄。
這些人,是來殺她的嗎?
第99章 夫妻對拜(尾聲)
祝遙梔提著霎雪劍, 看著那些修士如天星降落。
她的劍氣盪開,山上就飄起了雪。
那一眾靈修不可能察覺不出她的劍氣,但他們忽略了她, 只在山下的阡陌間落地。
大多人都負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