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有些單薄,仿佛剛生過一場大病,臉色有些蒼白,海風輕拂,吹起他的衣袍,他朝著謝泠大步走來。
兩人自打從秘境一別後就沒有再見過面,接二連三的事情太多,謝泠拿到船票後甚至沒來得及找機會道謝。
沒想到他也會上這艘船。
裴昭的步伐極快,走到謝泠的身前,又無比自然地站在了她的身側,「你來了,我也剛到,房間都收拾妥帖了。」
這話……怎麼聽都很像丈夫迎接外出奔波勞累了一天的妻子。
他不著痕跡地將眸光放在跟在她身後的小羊妖身上,「楊道友也來了。」
「你給我的票多了一張,我就給他了。」謝泠指了指楊英叡。
裴昭聽罷倒是沒什麼反應,微笑著,舉手投足間做足了主人做派,伸手就要將秦峙拎著的屬於謝泠的袋子接過來,就見秦峙佯裝不知似的,同裴昭側了個身,直接朝著船艙內走去。
裴昭的手空在原地,倒是有些尷尬。
「別理他,他最近這兒不太舒服。」謝泠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裴昭唇角微勾,「不說他了,幾日未見,謝姑娘的傷可好些了?」他看向謝泠的肩膀。
他還記得她的肩膀受傷了。
謝泠隨口答道:「睡得好,吃得香。」
「但是我不太好。」裴昭突然壓低了聲音。
謝泠微頓:「?」
二人站在船艙內,陽光透過窗欞灑向屋內,裴昭鬆了松自己的系帶。
謝泠這時候才忽然意識到,這傢伙今天居然穿得一身月白,脖子上帶著一根同色系的飄帶,倒是比平日黑黢黢的衣服顯得柔和許多。
他突然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領子,露出一小片紅痕,「那日將儲同年的記憶放在留影石中後被反噬了。」
紅痕在他的鎖骨上一指的位置,他將整個領子扒拉下來,露出自己漂亮單薄的鎖骨。
謝泠貼近他的脖頸,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脖子上,他喉結微動,僵在了原地。
裴昭垂眸看著罪魁禍首,卻見她眼神清澈,根本沒有什麼旖旎心思,反倒是眉頭輕微蹙起。
她在擔心他?
倒也不全是。
謝泠只是覺得這痕跡很熟悉,紋路倒是很像魔……
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脖頸,還未動作便突然被一道聲音打斷:「你們在做什麼呢?」
秦峙突兀地出現在船艙內,手裡十分刻意地拎著他剛從儲物戒中取出來的行李。
「你拿了什麼東西,都把我的儲物戒塞滿了。」秦峙不著痕跡地埋怨,餘光掃了裴昭一眼。
明明可以用儲物袋,他偏偏要拿在手裡,像是在炫耀著什麼似的。
「東西放在哪?」秦峙問道,他的語氣太過熟悉,遠超在秘境時二人的關係,裴昭佯裝好奇道:「在秘境時,不見你們如此熟識。」
他有心試探,謝泠隨口敷衍道:「我二人都是散修,熟悉得快。」
敷衍得太過明顯,謝泠還沒想好怎麼找補,就聽裴昭溫聲道:「將行李放到裡面那個房間吧。」
裴昭也不甘示弱,像在招呼小二似得對著秦峙說道。
秦峙皺起眉頭,當即就要發作,就見謝泠推了他一把,「快去吧。」
又是熟悉的催促,裴昭盯著謝泠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眸色微沉,心中對楊英叡的身份有了個猜測。
他應當不是真正的半妖,多半也是魔,謝泠登位後,魔尊座下只餘四位魔君,其中秦峙與謝泠走得最近,甚至傳聞中二人關係匪淺。
這人多半就是秦峙,裴昭不著痕跡地掃過秦峙,不自覺地和他對比起來,只是不知道這副樣子是不是他原本的面貌。
「我帶著你去房間看看吧。」裴昭溫聲道,他領著謝泠走到房間門口,飛舟不大,房間攏共也就五間,最裡面的那間便是謝泠的房間。
他推開房門。
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房間寬敞明亮,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張簡約的書桌,桌上整齊地陳列著幾本書和一隻插著幾朵乾花的花瓶,牆面上還掛著一副字畫,上面是一隻張開翅膀的大鵬鳥。
房間是特地裝點過的,並且是按照她的風格。
是問過裴霽?還是通過這幾日草草的接觸,就已經摸清楚了她的喜好?
謝泠轉頭看向裴昭。
「還喜歡嗎?」裴昭問道,他的眼神真誠,並非尋常男人討要誇獎那般炫耀自己的妥帖。
「若是不喜歡,我可以……」裴昭話未說完,就聽謝泠道:「挺好的,但劍尊沒必要費心思,你是想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