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護山大陣,而是百年前曾經差點將她殺死的——
「誅魔陣。」謝泠冷聲開口,她望著地上亮起的符文和陣法的紋路,指甲深深地扣進掌心,這百年間剜心刻骨的痛苦仿佛就在眼前,這個陣法她就算死也會記得。
裴昭立刻反應過來,擋在謝泠身前,為她撐起一個小小的屏障,抵擋著來自陣法的威壓。
恍惚間,他想起來一百年前二人分道揚鑣的那一戰。
「謝泠,你妖言惑眾,盜取我宗門至寶,先後迷惑裴昭父子,罪不容誅,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汪修然朗聲說道,他站在陣前,雙手結成法印,靈力凝結成數道流光從他的掌心飛入陣法之中。
在他身後的弟子們亦是舉劍而立,將渾身的靈力注入到陣法之內。
謝泠突然悶哼跪地,誅魔陣對魔氣的壓制讓她靈府內兩股力量再次對峙,舊傷撕裂,神識傳來陣陣痛處,她嘴角擠出一抹冷笑。
汪鵬舉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興奮道:「謝泠你都自身難保了,嘚瑟什麼!不如求我,說不定我會願意給你一個全屍!」
他話音剛落,陣法光芒大盛,謝泠自幾百年前棄道之後,她身上所謂的靈體也早已變成了最適合修魔的體質。
誅魔陣最先作用在她的身上,她半跪在地上,捂著自己發脹的心口,這一幕正如一百年前。
「噗」她吐出一口血。
汪鵬舉還以為謝泠是支撐不住陣法的威壓,當即哈哈大笑。
「閉嘴,蠢貨。」汪修然反手一道靈力拍在汪鵬舉的背上,抽的他吐血,險些昏厥,「求你也不准放,謝泠和裴昭必須神魂俱滅!」
若非是汪鵬舉這個扶不上牆的蠢貨,他也不至於現在就突然對裴昭發難。
誅魔陣凝聚的靈壓如山嶽傾塌,威壓加重,謝泠半跪在地上幾乎支撐不住,她微微仰頭,看到身前裴昭突然半跪在她面前。
他看著謝泠額頭上沁出的細密汗珠,想起百年前他們二人也是這樣跪在陣法之中,那時他攥著她的肩膀,指尖微微顫抖,「我不會讓你有事。」
「我不會讓你有事。」
面前的人好像和百年前那人重合,謝泠嘴唇發白,渾身的靈力都用來壓制靈府內的暴亂。
她盯著身前的人,如同百年前那般緩緩起身,他並未多言,右手握緊了劍柄,左手握住劍身,任由鋒利的劍刃劃破自己的掌心,鮮血順著劍尖滴落在地上。
裴昭站在陣眼之上,猛地將手中的劍插入地上。
劍氣如虹,一瞬間蕩平了整個陣法。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誅魔陣的靈力立刻朝著二人反撲。
「裴昭啊裴昭,你早就道心破碎了,還強撐什麼!」
「當年你殺了老宗主上位,若非是可憐你,你早就該被逐出師門,怎麼會任由你這個賊子做大做強!」
汪修然說得義正嚴詞,全然忘了當年是他們懼怕裴昭的實力,擔心他將氣撒到宗門內其他峰頭,才繼續將他奉為劍尊。
裴昭握緊長劍,並未多言,仿佛默認了這一切,他只是緊緊盯著謝泠。
這會兒謝泠狀態倒是好了不少,無他,而是裴昭將自身的靈力通過陣法一道灌入了謝泠的體內。
相同的動作,不同的是裴昭如今已經沒有那般渾厚的靈力讓他填補她身上被誅魂陣重創的缺口,他看上去疲憊至極,臉色蒼白如紙,和臉上黑色的面具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
謝泠望著他,突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年的事,有怨有怒,但他終是救了自己一命。
「留著你的靈力還要做其他事。」謝泠輕聲道,她如今有了靈體,不需要他冒著再次崩潰的風險去救她。
謝泠緩緩起身,自上而下地看著裴昭,他還半跪在地上,細密的汗珠打濕了額前的碎發,向來一絲不苟的頭髮凌亂至極。
他仰視著她。
「這件事就算扯平了吧。」謝泠輕聲道。
裴昭知道,她說的是自己約她出戰卻「背刺」了她,他緩緩搖頭:「扯不平。」
他也不想扯平。
謝泠扯動唇角:「罷了,這些事等除了陣法再講。」她話音一落,便抽出長劍,同裴昭一樣,狠狠地插在陣眼處。
劍氣瞬間炸開,魔氣湧入陣法之中,她拿出的劍並非靈劍,而是一柄通體漆黑的魔劍。
誅魔陣自然是為了誅魔,裴昭在陣眼處用靈力撐起一個屏障,謝泠要做的,就是在這個屏障內灌注足夠多的魔氣,多到擠滿這個屏障的每一個角落。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