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手中的茶盞突然「咔」一聲,裂開了一道縫隙,溫熱的茶水順著他的掌心留了下來。
「怎麼這般不小心?」謝泠轉頭,順勢握住他的手腕,從袖中套出一塊帕子仔細擦拭,倒是做足了一副寵愛裴昭的模樣。
北魔主臉色青白交加,看著眼前這一幕,喉頭滾動:「尊上……」
謝泠頭也不抬,指尖輕輕拂過裴昭被燙紅的掌心:「北魔主還有事?」
北魔主咬碎一口銀牙,抱拳告退。
厚重的殿門緩緩關上,日光被徹底阻隔的一瞬間,謝泠便抽回手,將帕子也一併扔在了桌子上。
「倒是沒料到你如此會做戲。」謝泠從儲物戒中拿出一瓶藥膏放在桌上,「治外傷的。」
殿內溫度驟降,裴昭一言不發,抿緊雙唇,面上看不出如何情緒。
反倒沒來由的生出了一股熟悉之感。
這傢伙和自己以前到底是什麼關係?
謝泠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番,倒是挺傲嬌,難不成以前我喜歡他,他不喜歡……不可能,若他不喜歡我,我卻喜歡他,他這會兒不應該站在這裡,應該被鎖在她的內殿。
還是說他喜歡我,我不喜歡他?可若是不喜歡他,可若是如此便不可能會忘了他,但若說兩情相悅……
謝泠支著下巴,看他用左手費力地拔開藥瓶塞子,將紅色的塞子放在桌子上,然後才拿起藥瓶想要往自己手上倒。
笨手笨腳的,而且完全沒有兩情相悅的篤定。
算了,先觀察著,等應付完四方魔主再說。
謝泠忽然伸手奪過藥瓶,指尖挑起一抹藥膏,不容抗拒地拉過裴昭的手:「笨死了。」
藥膏清涼,如同她的指尖,冰涼的觸感觸及溫熱的皮膚,裴昭呼吸微滯,看著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你以前也給我上過藥。」
「哦,不記得了。」謝泠神色如常,飛速抹好了藥膏,抬頭看他:「然後呢?為何會受傷?」
裴昭沉默,是因為那次他本就心魔發作,不敵她,傷勢太重,便被帶回了魔宮。
「是我不夠小心。」裴昭解釋道。
「所以,你不打算說說我們是什麼關係?戀人?朋友?還是說,你不敢說?」謝泠見他沉默,指尖微微用力掐入掌心。
裴昭忽然抬眸,正欲張口,屋外突然一道閃電划過,緊接著響起一聲驚雷,他像是被遏制住了咽喉,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知道了。」謝泠敏銳地察覺到異常,按住裴昭的眉心:「禁言咒?」
裴昭喉結滾動,他抓住謝泠的手腕,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搖了搖頭。
「說不出口便算了,先解決眼前之事。」謝泠輕輕拍了拍裴昭的手背安撫。
她正欲轉過身,就見裴昭突然拽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寫下幾個字:【你還記得……】司凌。
他突然意識到,他們幾人一直在想辦法讓謝泠想起他,但方才那聲驚雷,讓他突然意識到,她到底忘記的是自己,還是這個世界?亦或者是她看過的那本書?
果然,司凌兩個字根本寫不出來。
「你想說什麼?」謝泠不解。
裴昭搖頭,他需要找司道芮再詢問清楚,他在掌心寫到:【天道不允。】
謝泠瞭然點頭,她似乎確實失去了一部分很重要的記憶,她並指化作一道魔氣抵在裴昭的眉心,魔氣侵入識海,裴昭悶哼一聲,額角深處冷汗。
他並未牴觸,但識海中卻仍舊什麼都看不到。
謝泠抽回手,索性嘗試著為他解開禁制:「禁言咒限時十日,這些日子估摸著你都無法說話了。」
禁制是天道所下,她也無甚辦法。
裴昭執起謝泠的手,在她的掌心一筆一划道:【無妨,我能等。】
指尖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謝泠心頭莫名一顫,她抽回手,起身走向內殿:「先解決北魔主之事,四方魔會近在眼前,屆時還需要你。」
她走出幾步,忽而轉身道:「一會兒我會著人去將你的東西搬到內殿,你意下如何?」
裴昭微愣,快步跟上謝泠,輕輕點頭表示贊同。
謝泠「嗯」了一聲,二人並肩而行,她突然側目,問道:「你為何要幫我?」
裴昭停下腳步,靈力凝成的字跡浮現在空中:【因為你是謝泠。】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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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入主魔宮之事如野火燎原,頃刻間席捲魔界上下。
「聽說了嗎?仙門來的那個醫修,住進了尊上的內殿!」
「什麼醫修,我看是合歡宗的修士吧!昨日北魔主還被他下了面子,尊上真是昏頭了!」
「什麼啊,尊上也懲罰那醫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