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不迭地將雲髻上的釵飾取下,難堪地看著單閻,「這...太張揚了。」
「不喜歡?」單閻看了眼重新落在錦盤上的金釵,又看了眼面露難色的付媛。
「那倒也...」
「那便是喜歡,」他沒打算讓付媛解釋,他只知自己想要給夫人送禮物,夫人要考慮的僅僅就只是喜不喜歡,其餘的,他並不打算考慮。
「夫人再挑幾個低調些的行頭,當作是為宴席準備便是,」單閻瞥見一旁的掌柜臉色難看,他本就沒打算將這些金器退掉。所謂千金難買心頭好,只要夫人喜歡,這便都值得。
「成婚的這些日子,為夫也沒給夫人送些像樣的首飾,這些就當做為夫贈給夫人的。」他怕付媛不肯答應,便擺出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叫她亦無可奈何。
付媛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卻又覺著在外推脫只會叫旁人看笑話,便只能笑納後又硬著頭皮跟隨掌柜去挑了幾件銀做的釵飾。
只是她挑選好了,單閻卻不見了蹤影,只有丁維一人仍在原地候著。
「他人呢?」付媛左顧右盼,愣是沒尋著那熟悉的身影。
「回少夫人,方才有人來請少爺回商會一趟,」丁維躬身應著,「少爺已經吩咐過了,少夫人挑好了隨小的回府便是。」
付媛心裡雖有些失落,可也盡力安慰著自己。單閻畢竟是官拜三品,司職甚廣,大到官鹽貢品運輸,小到官員職責監督,商行瑣事,均落在他一人頭上。
轉運司雖有幫手,可那人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事無大小都不願假手於人。他習慣將所有都扛到自己身上,直到自己扛不住為止。
回去的馬車,空落落的,正如她的心一樣。
付媛的手摩挲著軟墊,心裡亦覺著納罕,不過是一會不見,竟思念至此。她從前或許會懷念那人,腦海中會映出那人的臉,卻執著地認為自己只是怕嘴皮功夫生疏,想要與人鬥嘴罷了。
她何曾有一刻會想過,自己竟有一日會為了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她愈想,臉就愈是滾燙得厲害,心像是有萬隻蟻爬,蛀穿了她的偽裝,逼迫她直面自己的真心。
回了單府,她便命金枝替她燒水沐浴。她特意用了山茶花露,就連髮絲也沁著淡淡清香,如雨後空谷般清新。身上則穿著素色抹胸,鵝黃褶裙,外披雙對襟羅褙子。
這身衣裳她本該有兩套,只是三朝回門那日,褙子被付老爺鞭得有些開線,被血染透,單閻不想她睹物想起傷心事,這才又命人換了個款式,再重新裁製。
這事單閻本不想讓她知道,亦沒想要在她面前邀功,只是婢女進屋收拾說漏了嘴,才讓付媛聽了去。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付媛撫著床上的喜被,看著身上衣裳,心中思念更甚。
她刻意燎了薰香,只為等待那一人。
付媛一向懂禮數,他送了那樣金貴的首飾,她自然要禮尚往來才是。
第27章
另一邊的單閻, 急沖沖地隨人趕到商會,卻見陳掌柜負手在堂前踱步。
陳掌柜在揚州經營著數家銀號,許多達官貴人都與他有生意上的往來。
那陳掌柜見了單閻, 蹙起的眉頭方舒展開又瞬間擰了回去, 嘆了又嘆, 嘴裡呢喃:「大人可要為小的做主呀。」
「銀號被竊一事方才在路上已經聽來人稟報過了, 」單閻亦不多含糊, 省了那些場面話, 「這事兒是誰做的, 陳掌柜可有主意?」
他面色凝重,卻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半晌仍未說出個所以然來。
單閻用桌上提前斟好的茶水壓了壓喉中焦渴,又抬眸看了他一眼,「本是一門心思想替陳掌柜鳴不平,既然陳掌柜不領情, 那本官也...」
那人嘖聲, 一拍手一跺腳,咬了咬牙,「說,小民都說。」
「這事兒要從小民那遊手好閒的侄子進銀號做事說起。」
陳掌柜的侄子遊手好閒,雖同其他紈絝一般讀過些書,準確的說,是在私塾混過些日子,卻並無一技之長, 更無鴻鵠大志。
見他日夜流連賭坊, 日前賭坊也遭人剿破,只能終日遊蕩, 做叔叔的也不好推拖,更是看不下去。
這左右思忖著,便讓他來銀號做些閒散差事。月俸不算多,可怎麼也算是一份正職。
陳掌柜原以為,一場叔侄,做到這個份上已仁至義盡。誰曾想一夜銀號被盜萬兩銀,一時周旋不力,怨聲載道。
思來想去,也只能是侄子與歹人勾結,聽信歹人讒言,裡應外合,才會落得如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