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讓她拼了命地找機會離間二人感情,倒不如隨了她的願,佯裝兩人爭執,好讓她放鬆警惕。
單閻揉了揉疼得厲害的眉心,接著道:「況且娘如今也只命凝珠作眼線,再如何對質,以她們兩主僕的交情,也只會讓凝珠吃了這啞巴虧。」
「凝珠是單老夫人的人,哪怕抓個正著,也只會由著單老夫人發落。」付媛點點頭,坐起身,雙手扶在單閻太陽穴上替他輕輕揉搓,「到時候從輕從重,不還是單老夫人一句話的事。」
「嗯,」家事對單閻來說並不算難事,然而他心裡依舊是一團亂麻,「商會宴席將至,近日又有數家商行遭劫,為夫這幾日要不搬到書房去?如此一來,也坐實了你我二人同床異夢。」
付媛撐著腦袋在一旁看著單閻自顧自地說著,「對了,近日牽涉的商行,就有付家的一間。夫人若是得閒了可以回去找岳父詢問事情原委。雖然大致上為夫已經問過話了,但畢竟當時人多口雜,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若是岳父想起了也好勞煩夫人傳達一聲。還有,下次家宴也不要在煙雨樓辦了,為夫不想看到裴俅那傢伙。至於官宴,這次時間緊迫,沒能來得及從中周旋...」
「好了,」付媛食指抵在單閻唇間,「都放值了,就不能放過我的耳朵嗎?哪怕是不為我的耳朵著想,也該為你的腦袋著想呀,好歹讓它也歇歇。至於搬到書房一事,今後也不准再提了。」
「它呀,天生勞碌命,」單閻攥起付媛的手,親吻她映紅的關節,「不過罷了,今日都聽夫人的。」
...
正值商行官宴,既定在夜晚舉行。來往車馬匆匆,鎮守在門口的小廝也多了幾個陌生面孔。矗立在揚州城繁華路段的煙雨樓燈火通明,目光所及處處皆是華燈,頗有冗雜的意味。
「未免有些過於鋪張了,」付媛笑意吟吟地挽著單閻的手,皮笑肉不笑地以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對話,「真是生怕歹人瞧不上他這煙雨樓。」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手背又被那人反覆揉搓,「裴俅這人好面子,商行宴席這樣的盛事辦得好便是上乘的造勢機會,他又怎麼會放過呢?」
「難為夫君煞費苦心,倒是便宜了那廝。」付媛恨恨咬牙,對上單閻那玩味的眼神,才發覺自己說的話失了分寸。
然而她亦未急著躲閃,反倒是恣意地朝他挑了挑眉,絲毫沒打算遮掩那心中的濃情蜜意。
看著她那個洋洋得意的模樣,單閻亦失笑,勾指划過她鼻樑,仿佛在笑她從前那般矜持寸止。
兩人共入廳堂,卻見原先的圓台上設了座,又在後方擺放了漆金黑檀木屏風。屏風上的四君子均由熟練木工精雕細琢,刀工細膩講究,若沒個十年的功底是刻不出這樣巧奪天工的傑作的。光線打在屏風上,嵌入檀木的鎏金便映照出別樣的光澤。
付媛看著那屏風有一刻愣神,又疑惑地抬眸看了眼單閻。
眉宇間仿佛都質疑著那堂上座當真是屬於她二人的?
單閻寵溺地朝她莞爾,又點點頭,便與她相扶入座。
來的賓客非富即貴,大多都是揚州富商,亦有從蘇杭來的經商交流的商人。倒說眾人皆知單閻打算素裝低調赴宴,但凡是個有眼色的主兒便不敢喧賓奪主。來參與宴會的富商皆未穿金戴銀,卻將炫耀的責任都落在了女眷身上。
看著富商身旁的女眷頭上釵金鳳,付媛的眼光稍顯落寞,伸手撫了撫鳥銜枝狀金釵。
她身上那陣惶恐仿佛被單閻感知,十指緊扣的手愈加纏綿。她抬眸看了眼單閻,見他與堂下眾人傾談,又不時回眸看她,手覆在她手背上反覆輕拍著安撫。
賓客逐一落座堂下長桌,眼看著時辰將至,依舊未見付老爺與莊十娘的身影。付媛心中一陣沒來由地驚恐,她偏了偏身子,在單閻耳邊細聲道:「爹爹和娘好像還沒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單閻的指尖在付媛手背上輕點,眼神堅定,「沒事的,出席的賓客為夫都一一命人去接了,不會有事的。放心。」
沒等二人說上幾句悄悄話,堂下便有富商夫人看著付媛頭上那支金釵讚嘆,「漕司夫人這金釵,好似從未在金鋪見過,敢問是在何處覓得?」
付媛桌下的手緊攥著單閻衣袖,沒忍住央了央。
沒等她回話,便有其他夫人附和著:「是呀是呀,這款式玲瓏不落俗,釵在漕司夫人頭上真是妙極。」
「咳咳,」單閻清了清嗓,又壓了壓桌下付媛攥衣袖的手,「這釵飾是為官親手為夫人所畫,再交由金鋪命人打造的。」
台下一片譁然,紛紛恭維,道這單大人真是愛妻寵妻至極。
付媛無奈地看著單閻那神情笑笑,今日高興,她並沒打算下他面子。
然而這光景並沒維持多久,眾人的目光便被剛入場的莊十娘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