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瑾狼狽側身躲過,那支箭牢牢地釘在他身側一寸之地。
他生生驚出了一身冷汗。
此人的箭法簡直到了恐怖的地步。
而車簾被掀開,陸文瑾便見到那騎著戰馬,帶著金色狐狸面具的男子。
透過那狐狸面具的那雙眼睛,他像是在哪裡見
過,只覺得無比的熟悉。
「放開她!」
第43章
一個時辰前,裴若初趕到清河縣,但見城中火光滔天,遠遠便傳來了劫匪的廝殺聲和城中百姓的慘叫聲。
這兩日,他日夜不停地往回趕,因內心的恐懼和緊張,他的手始終纏緊韁繩,生生將手掌纏出一道道鮮紅的血痕,麻繩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滴落。
慕風緊張地道:「殿下,您的手。」
裴若初卻毫不在意,「想辦法找到慕晴。」
「是。」
慕風從未見過太子殿下這般憂心的模樣,他仍是身穿那件屬於小倌的月白綢衫,氣度儒雅似月下仙人一般,只有慕風知曉他那雙噙著笑意的眼中滿是戾氣,那雙冷眸幽深似寒潭。
很快,派去尋找慕晴的暗衛回來了,還帶來了從城外河道中撈起來的一盞河燈。
裴若初將那花燈拆開,內側夾了一張字條:望縣和醴縣叛變,季娘子被陸文瑾帶走了,臨走時還順走一包毒藥。
在季明瑤出去後,慕晴才發現毒藥不見了,這才明白原來季明瑤的目的不單單是為了救出齊宴,而是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去的。
那是一包鳩毒,世上最毒的毒藥。
裴若初的眼神徹底冷下來,「看來孤太久沒見那好外甥了,每一次,他總能給孤帶來不一樣的驚喜,他竟敢動孤的人!」
裴若初斂去唇邊的笑意,眼神變得冷厲。溫和慣了的人,突然露出那般神情,就好似換了一個人,這前後的反差才更可怕。
而那種眼神,慕風只在很多年前看到過一次。
那是在太子殿下剛入白馬寺的第一年,太子年僅十五歲。
麗嬪娘娘第一次毒發,麗嬪在宮裡時囂張跋扈,因是獲罪被趕出宮去,自是牆倒眾人推,宮妃在她虎落平陽之時,在她的飯食中下了毒藥。
麗嬪疼得在地上打滾,渾身抽搐痙攣,裴若初不忍母親受苦,可聖上下令,不許他們母子踏出白馬寺一步,他出不去白馬寺,便去求白馬寺的方丈,方丈精通醫術,還時常外出行醫義診,最是仁慈可親。他為求方丈救麗妃娘娘,跪在佛寺大殿中,於佛前跪了整整一夜,都沒求來方丈的半點仁慈之心。
白馬寺的和尚都受了宮裡貴人的指點,不許對麗妃母子施以援手,又怎會施救。
麗嬪娘娘數次疼得暈死過去,已是氣息奄奄。
裴若初跪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殿門大開,他才頭也不回地走出大殿。
三日後,寺院中的小沙彌便在打掃大殿時發現方丈死了,就死在佛祖托舉在掌中。
都說我佛慈悲,那老和尚毫無慈悲之心,竟然見死不救,也確實該死。
當夜,白馬寺的十幾個武僧圍了麗嬪所在的慧安堂,強行將裴若初帶走,說是他犯了修行之人的殺戒。
為了讓裴若初慚悔贖罪,他們將裴若初關在暗室之中,罰了五十棍,跪著誦經十日。
那些武藝高強的武僧都是宮裡貴人指使的,若是反抗,便會百倍千倍償還在麗嬪的身上,所以為了母親,裴若初挨了五十棍又跪了十日,雙腿也差點廢了。
麗嬪失勢出宮,白馬寺到處都是宮裡的耳目,像那樣的事每天都會發生。
十年的隱忍,慕風都不知太子是如何堅持過來的。
而自那以後,太子就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他隱藏了心性,每日都跪在佛相前抄佛經,磨練心性,還拜了慈恩大師為師,從昔日愛憎分明,有仇必報的六皇子變成如今氣度素雅,面帶慈悲的矜貴太子,其實何嘗不是常年帶著面具,將真性情偽裝了起來。
根本就看不透他真實的內心。
而今日他又在太子的臉上看到了那般神情,和溫和的眉眼中隱藏的濃濃殺氣。
「追。」裴若初只說了一個字。
慕風心想恐怕在太子的眼中,陸文瑾已經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