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這個時候,哪怕是再不情願,余歲也不會明晃晃惹得這位大小姐不快,但或許是昨晚一夜沒睡好的緣故,這回難得的冷下臉來。
二人正僵持著,這時語文老師合上書一臉嚴肅從講台上走下來,看路線明打眼兒是奔著余歲來的。
誰不知道余歲上學期期中考試語文缺考,語文老師覺得她學習態度有問題,兩人至此結下樑子,以至於每堂課都要被著重點名幾次。
眾人一副看笑的模樣望過來,余歲沒理仍舊一副安靜模樣,而前桌顧珍曼的臉色早已紅到滴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恨不能將那紙團生痛活剝了。
「這是誰的?」
語文老師捏起桌上的小紙團,先是掃了眼坐在座位里沉默不語的余歲,而後環顧四周象徵性的又問了一遍,神情繃著,嚴肅得像是立在校門口的那盤日晷。
沒人吭聲。
語文老師也沒再問第二遍,只是當著眾人的面,拆開那團皺巴巴的紙團。
「段郁今天要來學校,你上次買的那支口紅借我塗塗唄。」
語文老師的聲音不大,但足以清晰地落到教室里的每個人的耳朵里。
班上有部分男生爆笑如雷,開始吹口哨,眼神時不時地朝這邊遞來。
語文老師則是更加生氣,畢竟帶了兩年的課,班裡學生的字跡都認得,臉上戴著的近視鏡險些掛不住,伸手用力拍了下桌面,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向某處瞪去:
「顧珍曼,你下課後跟我出來一趟!」
顧珍曼坐在座位里拉長語調「哦」了聲,聽起來有些不大情願,但被矚目的感覺很讓她受用,因此一節課下來臉上依舊揚著燦爛的笑容。
一節課餘歲過的渾渾噩噩。
昨晚裴文松打了通宵的遊戲她一晚上沒睡好,一下課便立刻趴在桌面上,像是一團軟趴趴的麥芽糖。
直到語文老師帶著顧珍曼離開,班級才徹底炸開了鍋,周圍喧鬧的聲音像是向上不斷翻滾的沸騰氣泡,不停地戳弄著余歲混沌的意識。
「顧珍曼說的真的假的,段郁真要來?」
被問話的那個女生是顧珍曼的好姐妹,也是上課互傳紙條的那位,半晌,只見她欲言又止: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曼曼既然那麼說了就肯定是真的唄。」
聽這口氣,顯然她也是剛剛聽到這個消息。
眾人頓時興致缺缺便四散而去,但嘴總是閒不住,扯東扯西又將話題扯到段郁身上。
余歲這下徹底睡不著了,從桌上爬起來,心煩意亂地朝窗外瞥了眼。
正是金秋九月,校園內成片的梧桐樹已經落滿黃色,金燦燦一片,風一吹,發出沙沙響聲,總歸是比炎夏焦躁的蟬鳴聲要好聽得多。
正要收回目光,校園大門口外突然停下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幾秒的功夫只見從副駕駛上下來一個男人。
男人一身正規黑色西裝,脖頸的領帶系得一絲不苟,全身上下透著矜貴和莊重,余歲認得他。
段斯,夢澤這片地屈指可數的大企業家,校園慈善基金的創始人。
也是段郁他爸。
顯然不止她一個人注意到了這頭的動靜,整個教學樓的窗戶幾乎都大敞開,像是在開演唱會,萬眾矚目下一個身形挺拔的少年從車的另一邊走下來。
段郁,剛剛同學們談論中的中心人物。
一個從生下來便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有著和他爸酷似的側臉,只不過少年的眉眼更加深邃,五官更精緻立體。
普通的藍白條紋校服穿在他身上,不像校服倒像是一件時尚單品。
段郁斜靠在車門前,一條長腿屈著,右手撥弄著一個銀制的打火機,微偏著頭,烏黑的碎發垂下來遮住眸底晦暗的神色,渾身上下無不透露著一股狠勁兒:
老子現在很不爽,別他媽惹老子。
耳邊霎時間傳來少女此起彼伏雀躍的驚笑聲:
「我靠!啊啊啊!真的是段郁!」
「天吶!是帥到可以當ol的程度!」
「那是你ol帥還是段郁?」
「…現在換段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