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人似是不忍打擾,過了好半天才輕輕飄來這麼一句,聲音小小的,要不是這會兒大家都換好座安靜下來,余歲還真未必能聽得見。
手中的筆頓住,余歲抬眸看了一眼徐圖。
隨之一張疊起來的紙條被推至懷前,徐圖似是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轉身把注意力凝到桌面上放著的試卷上。
余歲輕蹙了下眉,指尖小心翼翼扯開紙條一角。
【課間,天台。】
余歲抿了下唇,很快將這張紙條搓成一團然後丟進桌側掛著的垃圾袋裡。
隔了一會兒,她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教室里某個位置依舊空落落的,一塵不染,視線上移,正巧對上一雙凌厲的眼。
顧珍曼身板挺得筆直,下巴高昂著,惡狠狠的,似是在劃分領地,要把余歲驅逐出境。
余歲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攥著筆桿的手有些泛白,段郁的邀約她並不想去,而且昨天兩人已經將話說的很明白了。
之後余歲便一直待在班級里,一次都沒出去過,直到放學。
蘇嘉承這回考的真心不錯,他媽特意獎勵了一台攝像機,他又喜歡拍攝,一下課就拿出來把玩一會兒,余歲早就看過了,這會兒蘇嘉承又拿出來說。
正是放學的時候,教學樓下烏泱泱一片,藍白條紋互相擦著邊,像是海上不停翻滾的白色浪花。
蘇嘉承突然問:「余歲,這次運動會你報什麼項目嗎?」
夢澤的運動會按照慣例會在每年的五一期間舉行。
今天上頭剛發了通知,說是要求每班至少要表演一個節目,而且參加項目的同學也要不低於20人。
這就讓身為班長的蘇嘉承一時有點難搞。
自從升了高三後,時間越發緊張,班上的同學也越來越不愛參加集體活動,這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要是不申報項目的話,那接下來學校的一切獎項就都與他們班無關了。
人家都是在高三的時候給整個青春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他可不想等到百八十歲回想起這個時候,嘴裡漏風還要念叨運動會的事,而且他的攝像機還沒派上用場呢。
余歲扯了下書包帶。
像是以前她是不會參加這種活動的,一來是是沒什麼才藝,歌是不能唱的,樂器那就更不會了;二來是實在沒什麼運動細胞,頂多當個後勤,幫忙搬搬水然後掃掃垃圾什麼的。
但這次蘇嘉承的難處她有目共睹,於是停下腳步,朝他打了個手語:
「不過我很菜的,可能幫不上什麼忙。」
她怕到時候別幫不上什麼忙還拖了班級的後腿。
蘇嘉承笑笑:「沒事沒事,隨便一個什麼項目都行。」
「那到時候我上去唱歌的時候,你能不能幫我拍兩張照啊。」蘇嘉承邊說邊教她怎麼用攝像機,見余歲同意了,語調更為歡快,「那就這麼說好了,等運動會那天我給你安排個絕佳的位置。」
兩人出了校門後便分開了,余歲背著書包一個人來到了附近的公交站。
夢澤的子弟大多非富即貴,基本都有私家車接送,因此嫌少有自己拼車或者坐公交車上下學的。
此刻,站台下清泠泠的只剩一席席舒捲的風聲,距到出租屋的那路公交還有些時候,余歲便一個人抱著書包坐在長椅上,攤開單詞本開始默背單詞。
因為太過專注,有人走過來也沒發現,直到書頁上被投下一塊不小的陰影,視線灰濛濛的,她才困惑地仰起腦袋。
段郁沒穿校服,身上是一件深灰色的帶帽衛衣,下面一條直筒天藍色牛仔褲,雙手抄近兜里,一雙眼黑沉沉的,背著光,睨眼看她。
慌亂的一瞬間,單詞本的書頁在紙腹上劃出一道鋒利的口子,余歲輕微蹙了眉,就聽段郁開口。
聲音很沉,像是摩挲過海底的砂石,帶著細細密密的啞:「為什麼沒來找我。」
受傷的手指被攥進掌心,余歲眼睫閡動幾下,視線落到段郁的臉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打架了,原本白皙的左臉此刻有一塊明顯的淤青,且愈靠近唇角愈深。
「你受傷了?」
余歲站起來,亮手機屏幕給他看。
段郁掀了下眼皮,鎖著她的臉,壓著嗓子裡的火氣,沉聲重複:「為什麼沒來。」
余歲緊抿著唇。
半晌,手機屏幕的光亮在空中再次亮起:
「我以為那天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段郁上前一步,膝蓋頂著她的大腿,身體差點軟下來,余歲仰著下巴注視著他,強裝鎮定。
「余歲,我還沒許願呢。」
段郁俯下身,視線與她平齊。
瞳孔一顫,垂在體側的手攥緊,余歲感覺自己有那麼一瞬好像不會呼吸了。
那之前的那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