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吃不慣椿,對香椿退避三舍。覺著椿味猶如折耳根,有些怪味。吳雪翠倒是極極愛吃。
家裡磨的豆腐沒吃完,摘些香椿芽兒回去,拌豆腐吃,正正好。
香椿芽兒拌豆腐,紅綠的嫩芽摘下來用沸水汆一汆,切成碎末,拌進豆腐里,別有風味。同小蔥拌豆腐一樣好吃。
爬樹摘來一兜椿芽兒,吳雪翠背著豬草背簍,踏步歸家。注意到路邊有一顆蘿蔔,吳雪翠訝然。路邊怎會長了一顆蘿蔔?
這蘿蔔很小,還是顆幼年蘿蔔。似乎被人拔過,半邊根根從泥土裡露了出來。吳雪翠蹲下來,看著可憐兮兮的小蘿蔔,她用手薅土,以土覆根,植歸原位。
夜飯吃了椿芽拌豆腐,椿芽與豆腐青白相間,像落了雪的早春,吃完舌尖泛著春醃的鮮。
是夜,月光給窗欞鍍銀,正酣睡時,耳邊傳來奶聲奶氣的聲音,「凡人,速醒!」
一睜眼,便見蘿蔔一顆,立於床前。蘿蔔頭頂兩片沾露嫩葉,白白胖胖,竟生人面。圓滾滾的臉盤子上浮著層瑩白的光,酷似動畫裡的蘿蔔娃娃。
第2章 蘑菇湯
蘿蔔模樣的娃娃,通體雪玉,只臉頰沁著兩團胭脂紅。它奶聲奶氣向她道謝。
聲音脆生生似新剝的嫩筍,偏裝出老氣橫秋的腔調。
它自稱是異界土地神,與人鬥法負傷,墮此凡塵。
因受傷,它身體退回原形。以蘿蔔的本體汲取大地之力恢復神力時,村裡的小娃娃把它拔了起來。拔到一半拔不動,小娃娃便離去。
小娃娃離開後,被半拔出來的它沒有力氣再把自己種回蘿蔔坑裡,是以沒辦法繼續汲取大地之力療傷。
吳雪翠把它種回蘿蔔坑裡,助它歸位,救了它,於它恩澤深厚,它現在恢復神力,故來報恩。
蘿蔔娃娃拍拍胖胖的肚子,鄭重其事,「汝有何願,本神可賜一願成真!」
土地神的本體是蘿蔔娃娃?吳雪翠打量著面前的胖娃娃。
蘿蔔娃娃:「速言汝願,勿須遲疑!」
吳雪翠想許願,願她奶奶平安健康,順遂無憂。但她躑躅著,並未說出口。
她心中暗自思量。並不確定蘿蔔娃娃說的是否是真話。萬一它並非土地神,而是什麼精怪,那些個精怪報恩的傳說,哪個不是藏著倒刺的錦緞?
向它替奶奶許願,恐引反噬,殃及奶奶,豈非大禍?
舌尖抵著上顎生生將原本的祈願碾碎。忖度片刻,她試探道:「既然您是土地神,那我許願,希望今年我家地里的莊稼能豐收。」
「僅此微願,足矣?」蘿蔔娃娃訝異於她之不貪。
「如此罷,」蘿蔔神童伸胖手,「本神賜汝神農之手。」
金光一道,沒入吳雪翠掌中。蘿蔔娃娃言:「往後汝所植之物,無論糧粟或果蔬,皆豐收且味美。」
吳雪翠被它帶著,說話也古腔古調起來,詢它:「味美若何?」
蘿蔔娃娃拈菜葉一片,曰:「味如斯葉之鮮美也。」
它手裡的菜葉,青綠水嫩,品相極佳。吳雪翠嘗了一口。
菜葉清脆,汁多味美,天然的甜味和清香滌盪唇齒。如同春日裡融化的涓涓溪流,給人一種清爽怡然的愉悅。
在口腔里跌宕起伏的美妙滋味,讓人仿若食得人參果,舌頭得到淨化,味蕾得到升華。
吳雪翠從未吃到過如此味美的菜葉子。相較於尋常青菜,品相更水靈秀麗,口感更是超凡脫俗,降維打擊。
「本神去也!」蘿蔔娃娃揮揮胖手,瞬息間不見蹤影。
吳奶奶從地里除草回來,已然早上九點。此時吳雪翠放在夢中,還未醒。
「翠翠,翠翠,快起來吃早飯。」吳奶奶進屋,喊醒吳雪翠。
吳雪翠從夢裡昏昏沉沉醒來。憶起夢境殘片,她有些恍惚。直到奶奶端來熱騰騰的蛋炒飯,她才方覺腹中飢餓,漸回神思。
不過南柯一夢。她搖頭輕嘆。
吃了晚晚的早飯,吳雪翠背上背簍,前往山中采蘑菇。時值蘑菇繁生之季,她預備採摘些蘑菇燉湯。
田間地頭,村民們育苗翻土,除草施肥,春耕春播忙碌不停,到處都呈現出一片「人勤春來早,奮鬥豐收年」的景象。
吳雪翠負簍穿田,聽到田坎上的小娃娃問他媽媽,「媽媽,稻子什麼時候才可以長大呀?什麼時候才可以吃呀?」
他媽媽說,稻子會聽著人的腳步聲一節節增高,慢慢長大。只要他每天來看看稻子,讓稻子子聽聽他的腳步聲,稻子很快就能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