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古代當真不易。
白照影規劃好了後半生的路線,低徊婉轉地嘆了口氣。
然而崔執簡卻因為他這聲嘆息,以為白照影不信自己的話,眸光略定了定,想給白照影再吃顆定心丸。
可是他正待啟唇時,話卻被迎客廳外一陣笑聲堵回喉嚨:
「哈,哈哈哈哈……」
蕭燼安笑得開懷,讓人聽見卻冷得發抖。
同樣的夕照映在白照影身上像鮮花著錦,披在蕭燼安身上,則宛如給修羅厲鬼餵飽了血。
崔執簡抿了抿唇,在瞬間築起防備,略向前走了半步,將白照影擋在了後邊。
這小動作自是沒逃過蕭燼安的眼睛。
蕭燼安聽說白照影在迎客廳與崔執簡見面。
他揣著融雪膏,在迎客廳外站了會兒。
憑他的武功,自是無論出現在哪裡,都不會引起其他兩人的注意。
於是他看見到白照影對別人笑,吃別人的糖,跟別人說說笑笑,然後還圍在崔執簡身邊,像小鳥啄食般在他掌心挑挑揀揀……
躁鬱感再次海潮般浮現。
他覺得自己見不得美好的感情。並且發現了白照影這個小騙子的另一面——原來他不止有花言巧語,口蜜腹劍的時候,還會有愛笑愛嬌,輕易向別人痴纏耍賴的模樣。
「要是我真長了蟲牙,表哥要向我道歉。」
「好。」
指腹摩挲著融雪膏的藥瓶,屋內越發言笑晏晏,屋外蕭燼安心裡那股無名火就更為旺盛。
可是他嘴上依舊懶洋洋地開口,話像利劍貫穿崔執簡心尖:
「連張婚約都守不住,你能護誰周全?」
第7章
崔執簡有一瞬間,臉色很不好看。
好在他風度涵養好,又迅速恢復了君子如玉的姿態,拱了拱手,態度不卑不亢:
「世子妃已嫁進隋王府,日後唯有世子能夠護他周全。」
蕭燼安:「那確實與你無關。」
崔執簡難得的噎住了。
他強行整理思緒,告訴自己白照影還在這人手裡,他特意提起白照影的傷勢:「可我聽說今日上京城所有大夫都來王府給舍弟看傷,希望世子更周全些。」
蕭燼安笑了:「也是多虧本世子為愛妃做主,如果等到傍晚,不必叫大夫,而要買壽材。」
傍晚的夕陽染透紅雲,晚霞罩頂。
崔執簡漸覺呼吸有些困難。
白照影竭力縮小存在感,剛穿到書里,許多內情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原主跟表哥有過婚約,更不知道表哥這麼文雅的人,竟然也得罪過大魔王?
蕭燼安垂眸閒適地撥弄衣袖。投過去個眼神,讓白照影過來。手臂搭上白照影單薄的雙肩,從後向前做出個將人牢牢禁錮的姿勢。
白照影像被兩隻翅膀包住,露出張小臉,一個精緻的小玉瓶在蕭燼安掌心顯露:融雪膏。
蕭燼安抱著白照影在耳邊道:「替嫁我沒追究。受委屈趕去救你,受傷給你拿來靈藥,待你好不好?」
氣息掠過白照影耳後,瞬間將他雪白的小臉燙紅,白照影腦袋嗡嗡作響,甚至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話,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好……」
崔執簡略微呆了呆。
他想捕捉白照影是否被蕭燼安脅迫,想了想,替嫁救人跟拿藥,蕭燼安處理這三件事時,居然都沒有錯處。
崔執簡回想起白照影的話:「表哥,我很好,解決啦。」
崔執簡微微苦笑,被碎發刺得眯了眯眼。蕭燼安是個被上京貴胄視作反面典型的人物,可是難道他對白照影,當真是有情意的?
他不免再望向兩人。白照影一張小臉,在蕭燼安懷裡被襯得像是隻眼睛水汪汪的小動物,這二人同時面對自己,顯得是新婚燕爾的難捨難離。
崔執簡呼吸像是被勒住了。半晌才幹巴巴地道:「世子善待舍弟,崔某不勝感激。」
蕭燼安:「他與你無關。」
「……」崔執簡那口氣在喉嚨里哽著有如實質。他自小作為禮儀君子,簡直從來沒碰見過這種說話態度的人,若非白照影這層關係,他肯定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