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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瑞的手指尖輕輕叩著大腿,按著拍子跟隨音樂懶洋洋地哼唧,他眯眼目光不時望向唱曲的娘子,剛才微風拂動,顯現出那姑娘裙擺之下,輪廓修長的大腿。

蕭寶瑞咽了口口水,聖賢書怎麼說來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不僅需要有淑女,還得會踢球。

對,那就聽完唱曲再去賭球。

他好朋友尚書府家王三郎,最近開盤做局,賭得是上京城兩支有名的馬球隊誰輸誰贏。兩支球隊都很威武,蕭寶瑞很是困擾了會兒,不知到底押哪個。

唱曲娘子嗓音婉轉,蕭寶瑞閉上眼,卻聽見音樂驟停,她不唱了。

蕭寶瑞皺起眉頭,心下不悅,熟練無比地擺手道了聲「賞」,竟連眼皮都不抬。

接著耳朵就被擰住了:「大膽——啊疼疼疼,娘……娘住手啊……娘……」蕭寶瑞哀嚎,骨碌從圈椅滾落,屁股砸在聖賢書上,壓碎了幾片瓜子皮。

許氏一佛出竅二佛升天,氣得滿頭簪飾亂顫:「你不是讀書考學嗎?這便是你讀的書,你考的學?你知不知道那瘋……」

到底還是存了些理智,許氏把聲音壓低,沒嚷出不該說的話,又看見兒子摔到地上,委屈地望向自己,拉起蕭寶瑞哄道:「瑞兒,摔疼了沒?」

蕭寶瑞順杆爬,擠出兩滴眼淚,啞聲說:「娘幹什麼這麼大火氣,廚房裡少給娘燉了銀耳還是雪梨?我好好地聽個歌詞學學作詩,怎麼在娘眼裡看來,我就做什麼都是錯的呢?」

許氏自然聽不懂詞好詞壞,蕭寶瑞遞過來唱詞本子,密密麻麻的都是字,隨手翻看幾頁,她只能幹笑。

許氏轉了個話題道:

「娘問你,你知道幽蘭教嗎?」

第22章

「幽蘭教?」

「對。」

詞語在蕭寶瑞舌尖盤桓了幾遍, 蕭寶瑞若有所思,許氏越發被兒子這反映吸引起好奇。

但見蕭寶瑞搖了搖頭, 挑眉道:「娘,這是哪家戲班子?唱得怎麼樣?」

許氏只覺那一口氣又堵上了喉嚨,到底沒忍心再擰蕭寶瑞:「不是戲班子!」

「那就是江湖組織咯?」

蕭寶瑞平日裡常流連市集,雖是紈絝子弟,卻也對這種東西有點敏感性,連忙提醒說:

「娘, 這東西玄玄乎乎的,還是別輕易招惹了。」

許氏低聲道:「蕭燼安剛入職北鎮撫司沒幾日,就當街斬殺了行刺皇帝的刺客,那些刺客據說牽涉到什麼『幽蘭教』, 聖上龍心大悅,娘還聽說,就連皇帝都對那孽障稱讚不絕……」

許氏的意思是,想敲打蕭寶瑞,既然來武的不行, 那就在家好好學文, 往後讓隋王給他謀個一官半職, 總好過日日荒廢光陰。

蕭寶瑞卻不以為意, 擺擺手散漫道:「兒子早就說那瘋子勁大,殺幾個刺客算什麼, 皇帝敢選他入錦衣衛, 就不怕哪天蕭燼安當庭發病, 給老皇帝來個刺激的?」

他話沒說完,就被許氏捂住了嘴,發出了嗚嗚幾聲。

許氏驚惶地看看左右, 確定都是自己的人,嘆氣:「小祖宗,你能不能讓娘省點心!」她頓了頓又道:「娘是想讓你上進些,你沒發現,蕭燼安近來有變化嗎?」

「有什麼變化?」

因為許崧娘的長期灌輸,蕭寶瑞從根上瞧不起自己這個大哥,當然不會注意觀察蕭燼安。

許氏卻因為知己知彼的緣故,縱使世子院那邊人手水潑不進,她還是想盡辦法打聽蕭燼安的動向,聲音沉悶地道:「以前,他瘋得厲害,經常會發病,出手傷人。」

其實是許氏自己心虛。

十年前她給初喪母的蕭燼安送去滋補的安神湯,給那時琢玉般的小世子下了碗瘋藥。

蕭燼安最落魄的時候,在上京城幾乎成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許氏也不斷暗中推波助瀾,讓蕭燼安聲名日益敗壞,以致於現在的上京城,早就忘記了當年還有個文武動京華的隋王府小世子。記得住的,是暴戾恣睢的蕭燼安。

那時蕭燼安滿手鮮血,許氏隱隱得意。

如今蕭燼安依舊乖張,但,到底是充滿了不可掌控感。

——他在短短的時間裡,娶妻,入職,立功,一次又一次地反客為主……

許氏不想看到這些。

又有種不好的預感,往後都是這些。

許氏抿了抿唇,扶正髮鬢間一支珍珠步搖,眸光閃爍不定。

她跟蕭燼安,關係已經完全沒有能轉圜的餘地,難道是她下得那碗瘋藥劑量不夠?可前幾天她也想辦法再補上藥量,蕭燼安喝沒喝進去?

按說這事兒不應該被發現。

製藥的毒士分明保證過,此瘋藥味道不大,根本驗不出毒性,摧毀人的神志,纏綿跗骨,非幾十年如一日的堅韌心性對抗藥力,絕不可解。

許崧娘越想越沒底。

她半晌不說話,反倒是讓蕭寶瑞眼睛骨碌骨碌轉,趕緊想脫身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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