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影心頭狂喜,聽雨聲逐漸變成了淅淅瀝瀝,他要戰略性轉移。
可是這時身後吱呀一聲,門開了。
兩個身著錦衣衛公服秋香色曳撒的漢子,一胖一瘦,一左一右地出現在白照影眼帘。
甚至還不等白照影有任何打算渾水摸魚捏造身份的機會,那個又高又壯滿臉憨厚的錦衣衛男子,忽然虔誠地爆出聲:「世子妃!小的拜見世子妃!世子殿下就在衛所里視察,小的這就帶您進去!」
這倆小旗一個薛明一個段莽,都是蕭燼安培植的親信。
高胖的段莽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蕭燼安要休妻那天,派去跟蹤成安查看進度的人。
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了白照影,也知道他們世子殿下看著凶,實則在意白照影,不然也不能一會兒不在身邊,就暗暗打聽世子妃許多遍。
大門完全敞開,裡頭是與民家別無二致的院落。
隔著照壁牆段莽就開始大喊:「世子爺,兄弟們,世子妃來啦,世子妃過來啦——」
他的嗓音不說聲振寰宇,響徹半條街是不誇張的。
白照影暗道自投羅網誤入虎穴擅闖魔窟,不得不乾笑幾聲,硬著頭皮進去。
***
雷聲隆隆。
錦衣衛衛所裡面類似於一座四合院,兩邊都是公房,庭院豎著幾排兵器架,兵器沾水,刀刃豁口凹凸不平,堂屋就在眼前。
這般黑雲壓城的環境下,即使雨快停了,道道閃電依舊不停地閃爍在房屋背後的天幕,使坐在堂屋拄著刀,聆聽底下衛所百戶們稟事的蕭燼安,看起來越發猶如魔窟里的惡龍那般。
轟。
炸雷又是一道!
白照影狠狠打了個激靈,覺得惡龍咆哮,後背陣陣發緊。
偏偏段莽還很讀不懂空氣似的,歡歡喜喜地說:「殿下,剛才兄弟們還說,沒趕上殿下的喜事,殿下看重世子妃,我等今後有機會要去府上拜見世子妃。世子妃這不就來看您了?」
衛所里錦衣衛多是沒成家的年輕郎君,聽到這話,只敢偷笑,一張張黑臉泛紅,顯傻氣。
白照影則心如懸絲,吞了口口水,因為正面對上蕭燼安一個很不高興的表情,被這個表情刺激得收住腳步,只敢呆呆地杵在正堂地毯中間。
戰略性討好叫人:「夫、夫君。」
白、照、影——
蕭燼安暗中在嘴裡咀嚼這個名字,越發感到揮之不散。
昨晚他在船艙方寸大亂,對白照影產生逾矩的念頭,回南屋後那晚心口灼燙,一股邪火六七碗涼茶都潑不下去。
他今日行程,雖說不算保密,但也確實沒告訴白照影。
他從衙署趕到衛所,秘密調查些情況,收攏收攏底下的勢力,誰知這也能讓白照影逮住,這不是非分之想是什麼!
過、分……
蕭燼安磨牙。
不善的表情醞釀到最後,目光卻無意間落在白照影桃花淺粉的嘴唇,昨晚在船艙里沒能看清。軟乎嗎?
蕭燼安深深吸了口氣。
雖說眉頭緊皺,卻到底因為心中連自己都意識不到的那點兒喜悅,嗓音都輕快了幾分:
「誰讓你過來的?我不會回去嗎?沒事就到辦公務的地方找我,腦袋裡可還有規矩?」
他是想懟白照影幾句,去一去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也讓白照影知難而退。
偏偏語氣和往日不同,蕭燼安自己分辨不出來。
在場錦衣衛們卻全都心頭豁然開朗,以為這是世子殿下,明撕暗秀,故意顯擺自個兒有媳婦惦記,令人酸溜溜的。
更何況世子妃還那麼好看!
眾錦衣衛越發牙酸,腦袋比較活絡的,已經打算出了這個門就去找人說親了。
白照影琢磨不出蕭燼安肚子裡對自己改變了的心腸,被蕭燼安教訓,再加上昨天晚上,從船上下來,對方就不理人,他也有點小脾氣。
白照影實事求是:「我沒想來找夫君,我就是在錦衣衛門口躲雨。」
「……」
轟然間天空一道炸雷,蕭燼安的臉色差了八分。
使得白照影完全搞不清楚,這人是不是能夠與天地通靈,雷鳴電閃映得蕭燼安表情沉肅,令白照影如小動物般,瞬間拉滿了警惕。
怎麼能違拗大魔王呢???
大魔王說啥就是啥,更何況突然說沒想找蕭燼安,會不會讓蕭燼安在錦衣衛屬下們面前,有點丟臉。
白照影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做錯了事,既然誤打誤撞,進入危險區域,想要脫身就得老老實實營業,保全世子殿下的面子才行。
白照影提過茸茸挎著的那籃錦繡,攏共手裡就這份道具,他絞盡腦汁給自己想了個理由,轉圜了一下剛才已經被他聊到死的話題:
「其實……是底下店鋪剛進獻上來幾匹料子,趕在生辰日之前,我想給夫君裁衣。夫君看花色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