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有什麼堅硬的東西,撬開他的唇齒,磕碰到他的牙齒,令他不容拒絕。
那東西擾人得很,讓他不太安生,齒關被它一次次抵進,每次都會一點一點地灌進熱流,唇舌被液體反覆熨熱了,一種腥苦味再瀰漫他的喉嚨。
白照影睜不開眼睛。
那時有種朦朧的羞憤,覺得想哭,鼻樑酸楚,又隱隱覺得那東西不懷好意。
好容易身體稍稍恢復時,它又來欺負自己,就壓在嘴唇上,白照影狠狠地一咬!
咬過了才發現,那好像是人的手指。
他聽見蕭燼安嘶了一聲,原來折騰他整晚的是大魔王。
白照影更不高興。
扭過去,面朝里,轉了個方向。後背對著蕭燼安,不想理人,天還早,他翻身繼續睡。還要緩一緩,昨晚怕極了。
蕭燼安滿心期待地想被少年依賴,他的世子妃卻露出個背影給自己。
小粘包變成了小涼糕。
蕭燼安那點兒奇怪,等量轉換為不安,難道因為他反覆無常,白照影生氣了?
白照影在被子裡縮成更小的一團。
蕭燼安坐著,能看到白照影半個側臉,心也跟著緊縮成一團。
他自是不敢還像剛才那樣,使壞再摸白照影的嘴唇。
但也拉不下架子,馬上顯得郎情蜜意。
腦袋裡再喜歡白照影,親近也得變成小心試探。
他伸出根指節,戳一隻海葵似的,戳戳白照影蜷成團的表面。
語氣跟以前沒什麼差別,只是動作軟和許多分,他對白照影道:「太陽曬屁股了,還睡。」
——最討厭大魔王陰陽怪氣!
白照影看看還黑沉沉的天色,知道蕭燼安欺負完自己,還取笑自己。
索性整個人貼住牆壁,完全縮在床的最裡面。
——他的世子妃有小脾氣了。
讓白照影晾在床頭,蕭燼安心裡很複雜。
往常少年黏他粘他,確實甜蜜,但到底會偶爾覺得,甜得不太真實。
現在他世子妃居然不理自己,蕭燼安非但沒動氣,反倒是更為驚喜,甚至有些興奮地往裡挪了挪。
應該哄哄白照影,他控制不住地想跟他說話。
「起來吃午飯。」
白照影看看天色,只覺得他欺負人:「不吃。」天還那麼黑。
任性撒嬌允許,傷害身體不行。
蕭燼安很有原則地拒絕,又戳了他一下,戳得白照影煩躁地在被子裡亂拱:「不許碰。」
白照影現在還真沒那麼怕他。
自從蕭燼安在亂葬崗多次相救,他把蕭燼安當作個時好時壞的怪人,他早就不再相信,這怪人會隨意殺自己了。
反正死不了了。
白照影有恃無恐,理直氣壯地拒絕營業:「陪伴就餐等天亮再說,否則我要收加時費的。」
蕭燼安聽不懂什麼叫陪伴就餐,也不懂收加時費。
只多少聽懂了收費兩字,蕭燼安失笑,這小財迷還拿著世子院的庫房鑰匙呢,居然還敢跟他要錢,今後自己想支錢都得來白照影這邊拿。
蕭燼安道:「沒有。」
沒有就更不許欺負人了!
白照影哼哼唧唧,在被窩裡伸出只腳,試探地蹬大魔王。
那隻腳白白嫩嫩的,足弓睡得泛粉,挨住蕭燼安的大腿,見對方沒有反應,白照影貼著牆向後尥蹶子,逐漸得寸進尺,緩緩把人往外推。
「出去,好煩。」
他敢說自己煩?
還讓自己出去自己的屋?
若是換其他另外的誰,蕭燼安恐怕早就讓他知道什麼叫做錦衣衛的威嚴感。
偏偏這是他世子妃……
蕭燼安恐怕本人都意識不到,他竟泛起種欠兮兮的心態,越推越想往人跟前湊,更何況心裡還有昨晚沒救成白照影的愧疚感。
他拿捏著力道攥住白照影的足踝,足弓銀魚似的一跳,世子妃肌膚怕癢,繭子摩挲得白照影的腳,在自己手掌里亂轉。
腳腕白得晃人。
蕭燼安受不住這個,按下遐思,沉聲警告:「停。」
白照影怔住。
以為又要遇到個壞人蕭燼安,白照影警惕地繃緊足尖,趾頭珠玉似的:「……幹什麼?」
少年的語氣忽然軟下去許多分。
像鬧騰的小動物突然被嚇得惶恐,拿不準,試探人類的脾氣,讓蕭燼安又是好一陣慚愧。
他的世子妃剛受過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