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燼安根本沒理他。
目光落在書的紙頁,他當真就是個來看閒書的,看了有半個時辰。
待得刺客都有點熬不住,咬咬牙,又咽了口口水。
直到錦衣衛的又一個親信,薛明來稟,詔獄內部的沉默方才稍有打破。
薛明對蕭燼安說:「殿下,跟蕭寶瑞廝混的狐朋狗友,全都已經談妥,都安排好了。」
蕭燼安從紙面抬起眼眸,視線凜冽得突然就宛如刀子。
他給足了隋王最後一回顏面,當時沒殺蕭寶瑞,隋王將蕭寶瑞安排在了京郊莊園。
他既看清楚所有人的面目,那就要做到狠,蕭寶瑞弄瞎他愛妻的雙眼,此仇必報無疑。
不論蕭寶瑞躲在哪裡。
蕭燼安平靜地放下書:「談妥了?讓那些紈絝到田莊跟他賭錢?」
薛明點頭。
蕭燼安淡淡地點撥,聲線涼薄:「剛開始,讓他贏一些,卻不能總贏,難免失了趣味,要小贏小虧地玩。」
薛明再點頭,覺得跪在詔獄的地板,有點寒冷。
蕭燼安再道:「贏錢必沉醉,難以接受虧本。多陪他玩幾把,套牢了,再誘使他要錢。」
蕭寶瑞必會朝許氏索要。
許氏把持了隋王府若干年的家財,連他母妃的嫁妝也吞沒,該讓她成倍地吐出來。
「是。」薛明再道,「那等他要著錢了呢?這一時半會的,王府家業頗大,許氏總不會把所有錢都給他兒子貼補零花。」
「不是還讓你安排幾個婦人,向許氏宣傳,存下銀兩能獲得高息,她給蕭寶瑞花了錢,必定很急迫,想找地方賺回來。」蕭燼安道。
蕭燼安那法子,薛明聽都沒聽說過,保本獲利,存下五兩,一個月返本,兩個月就能拿到十兩……
「這天上掉的餡餅會有人信?」
蕭燼安篤定:「會。」
薛明半信半疑地算了筆帳:「那她要是一衝動存進幾萬兩,以為能夠把他兒子賭出去的虧空全部填回來,那,那……」
薛明那了兩聲,心想的是,殿下你可就發了大財了。
只是他在腦海里想想,萬萬沒敢吭聲。
「從蕭寶瑞那裡套來的銀子,記得分給參與此事的兄弟們辛苦錢。他那些狐朋狗友,如果有得用的,可以發展為城中的暗線。」
薛明連忙點頭,又問:「那要有品行惡劣,或者身上還背著案底的呢?」
蕭燼安目光壓下來,並未說話,意思很明顯——用完再宰。
他安排完報復隋王府的計劃,籌謀略顯沉重。
而他現在早就跟以往有所改變,不再輕易執拗於那些讓他不快的恩怨,情緒沒那麼偏激。
蕭燼安頓了頓,繼而,語氣稍微和緩,他手撐腮,對他兩個親信,突然冒出句:
「你們知道城中,有什麼有意思的地方?能找到樂子,還不必用眼?」
世子的話音輕輕落下。
問得很探尋,在謀劃戶外活動,來討好他的寶貝世子妃,神情里勾起一抹很寡淡的笑意。
世子的措辭和要求有些奇怪。
似笑非笑的表情,出現在這樣一個正當年的男子身上,使薛明和段莽兩人對望,緊接著雙雙福至心靈,同時低聲回答,也宛如做賊那般:「蕙香樓,南風館。」
上京城兩大著名風月場所,分別主打姑娘和小倌。
薛明慎重地推薦:「裡頭玩得花,如果您需要,可以要求遮眼。」
段莽則是補充了句,略有為難;「只是世子妃那邊,是否我等串供一二?就說您在宮中當值,所以歸家略晚?」
「您可千萬別在身上留胭脂印,需辦事時,也要買魚鰾製成的子孫袋。」
「……」
***
不是不知道,錦衣衛單身漢多。
蕭燼安也不是不能理解,血氣方剛的兒郎,孤枕寂寞,想找個地方消消火。
可這些人居然將有家有室的自己,跟掏錢逛青樓的人,劃到了統一戰線。
他跟世子妃相處猶嫌不夠,哪有逛青樓的工夫?
再說青樓女子,歡場小倌,一味只會曲意逢迎,宛如膩得齁人的蜜水。
能與他的愛妻同樣,一邊心疼自己,一邊耍小脾氣,既會撒嬌痴纏,又會若即若離……百般滋味,凝於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