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著聽到的就是段莽的報信,段莽輕騎快馬,匆匆忙忙地追逐上馬車,也不知為半途截住他們跑得有多快。
段莽上氣不接下氣:「殿……殿下,世子殿下!」
「若還沒回府,且先不必回了——有急事,宮中今晚叫了大朝會,養心殿燈火通明,不多時百官都將從各府返回朝廷!」
「弟兄們害怕您再回府多跑一趟,您就騎我的馬,趕緊回宮裡吧!」
段莽話畢,白照影心弦收緊,方才的那點兒旖旎,他滿心的猜測,全都被這道突如其來的話音打散。
蕭燼安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並不拖沓,白照影被放在座板。
再往後,聽見的就是幾乎連成一線的馬蹄聲。
成安猶在外頭嘀咕:「你看,這樣多好,沒有那些糟心事,殿下就能安心忙活公務。」
白照影在座板蜷成個球。
……
***
當晚蕭燼安沒回來。
第二天早上,宮中仍然沒動靜。
因為少了一位重要的人物,婢女們早食只需做平時的一半,也只需在白照影北屋這一邊服務。用得人少,清晨就顯得淒清。
在茸茸服侍下,白照影勉強吃下半個小花卷,喝了幾口粥。
茸茸自然不放心,還以為是廚房飯菜質量下降,乖巧地再遞了塊點心過去:「少爺眼睛還疼?」
「比昨晚好很多。」白照影道。
可能還是身體不舒服,夜裡翻來覆去睡不好的緣故,白照影興頭不高。
與白照影相比,中午歇息罷,例行來匯報生意進度的江掌柜的,興頭則是非常高。
江掌柜簡直是沖向北屋的,難為他人那麼大年紀,卻還能疾跑幾步。
白照影在屋裡就聽見他的喊聲:「世子妃,喜事,大喜了!」
「什麼喜事?」白照影訥訥的。
江掌柜道:
「那塊『忠義無雙』匾,早晨懸上咱們店門,不過幾個時辰之內,綢緞銷量比原來翻倍,最最重要的是……您猜猜?」
江老掌柜竟還頑皮地賣了個關子。
引得白照影無語,只好配合得追問:「是什麼?」
江掌柜的回答:「是許多府邸約定好了,要來咱們店鋪拿貨。」
江掌柜仔細描述:「早晨我等剛應對了一批散客,店裡的常備貨就去了一半,我等剛要去織坊籌備新貨,先是永安郡王府來人,再是定襄伯家,順宜公主家……王公貴族不論花色,把店裡的另一半貨搶光了。」
這件事在白照影意料之內。
這夥人自然是聞風來給敬賢帝表忠心的。
江老掌柜笑吟吟道:「本來貨品都賣完了,咱們已經很知足,哪知道還有什麼吏部尚書夫人,戶部侍郎家二小姐……這些人統統都沒搶得到——所以改簽契書訂貨啦!」
這等於是先給白照影錢,然後再等貨品置辦妥當,分發給各家各戶。
白照影只想到營業額增加,絕沒預料到他們還能來這一出,提前收到貨款。
白照影心裡估了個數:「能賺五千兩?」
江掌柜的:「兩萬!」
江掌柜的又道:「訂單已排到年後了!」
「……」白照影愕然。
小時候他在病床躺著,偶爾會想,今後自己怕是沒法繼承家業。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到這本書里的補償效果,竟好像把上輩子沒做完的事情,這輩子也做完了。
只是可惜沒把上輩子的家人帶到這裡。
烏鴉嘴!
白照影連忙暗中掐了自己一把——他可是因為死了才穿書的,他前世的家人,還要在現代好好活著。
他在這時代的家人呢?
白照影想起崔執簡,還有他尚未親眼見過的舅舅舅母……想見,蕭燼安答應過要跟自己一起去看他們的。
蕭燼安……
那一個瞬間,白照影渾身所有血液頂向臉上。
他突然面頰發漲,臉側滾燙滾燙。
他發現自己將崔執簡當親人,把崔家當娘家,總是有意無意地發展崔家那邊的關係。
而忘記還有一重近在眼前的關係:蕭燼安是他的丈夫。
白照影迅速在北屋屋外的座椅,捧起水杯,戰略性抿了口水,水很熱。
白照影將「丈夫」這個詞語,在腦海琢磨許多遍,只覺得奇異又很陌生。
畢竟上輩子不可能有丈夫。
這輩子……
「世子妃,老朽還有貨要籌備,跟您稟報完這些瑣事,老朽就先走了。」江掌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