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幫閒業務水平堪憂。
他倆還得相互對詞兒,交換消息,才能掌握上京城最新的娛樂動態,以至於在跟主家搭腔湊趣時,不落伍不顯平庸。
白照影反正也無事,茸茸還在吃飯,他攪和著餛飩湯,悄悄聽他們說:
「噯,那個《梨花緣》你看完沒,杜小姐沒跟秦五郎私奔,是為尼還是投環自盡了?」
「《賣油郎》那場書,花魁嫁給賣油郎,這不就是寫給平頭老百姓遐想的嘛……」
「我前天到順宜公主府,當真瞧見上京名旦,那杜芳官不提唱功,光是手勢就有自創的百餘種,人家不紅,天理難容!」
白照影調羹舀起勺餛飩湯。
抿了抿,覺得古代挺有意思的。
溫熱的餛飩湯滑進喉嚨。
同桌的倆幫閒開啟了下一話題:
「聲望樓書場火了套書,叫《回頭記》。名字聽著怪滲人,寫得是浪子回頭的故事。」
「那蠻橫狂驕的睢陽王,得到下凡嫁予他的神仙點化,絕處逢生,回歸正道,然後提槍遠赴重山外,收復燕雲十六州——那不就是隋王世子的故事嗎?」
「隋王世子先出錢後出戰,抵禦外侮,是條漢子。但這場書能火,不止在緊跟時事。」
「那是為何?」
「哈哈,你說呢,王公神女,新婚新嫁,兩個正是乾柴烈火,日夜花樣不同,你以為百姓只愛聽神女給凶王講道理嗎?」
「這豈不也暗合了……」
「噓!世子府可在旁邊呢!」
這倆幫閒相視一笑。
白照影只覺心中一緊。
再接著,兩個幫閒又開始磨練技藝,用筷子小聲敲敲桌沿,嗓音連成一線:
「世子威武呦,世子如狼似虎,世子妃招架不住,光棍的夜裡千萬別路過世子府。」
白照影嗓子眼兒里嗆了口餛飩湯。
瓜怎能就吃到自己身上呢!
他喉頭猶如火燒,辣得直咳嗽:「咳,咳咳,咳咳咳……」茸茸趕緊放下筷子,給他順氣,白照影滿眼淚花。
兩名幫閒顯然根本沒注意他這反應。
幫閒們又嘀咕了兩句,繼而起身走了。
桌上空出半邊位置,夥計嫻熟地抹桌子。
白照影咳嗽略微緩過來勁兒,只想裝鵪鶉,不想再提這種話題。
他勉強勸慰自己,傳這個總比傳蕭燼安是個胡亂殺人的瘋子,強得多,算有進步吧。
茸茸小丫頭天真地關心白照影:
「少爺,那種招架很難嘛?世子爺會像老虎一樣咬您嗎?您會感到被虐待嗎?」
「……」
別說了別說了。
白照影又是耳尖臉頰全都紅熱。
傳緋聞這種事,小學的時候,他也經歷過。
跟他傳緋聞的就是他的同桌,因為白照影總不來上課,同桌小姑娘很乖,每回都把發下來的卷子本子,替白照影歸置得妥妥噹噹。
那會兒白照影很是感謝對方,但對緋聞,卻有點困擾,覺得怪尷尬。
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別人的話怎麼引導,他會往那方面去想。
白照影更燥熱了。
這頓飯吃完,他心不在焉地返回府邸,剛進府門,就被成安迎面恭候,遞上又一隻活潑的小鴿子。
「世子妃,連載來了!」
成安只知道學白照影用詞,但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白照影帶著點生氣去拆:「我看看。」
這封信不長,估計蕭燼安有軍務,沒空寫太多字。
蕭燼安僅僅簡短交代了一番誤闖馬場事件的情況,算是揭曉當初留下的懸念:
「鳴鑼聲起,為夫等人,被當地女子策馬追逐。」
「為夫驚覺不妙,遂奮起奔逃,左衝右突如利電!幸而保全名節,獲了個賽馬場上的魁首。」
「可憐薛、段二人之馬,唯我馬首是瞻。我驅馬越快,兩人之馬追逐更緊,薛段阻攔無果,不得不拿到次首和探花,各自捶胸頓足。」
「狐狐,等我回家。」
那是根本前言不搭後語的末句。
白照影心口驟縮,卻覺得被這句話給燙著了。
他開始再度鬧不清楚這本書的走向。
蕭燼安一封封書信傳來,按說當是平安的,他會戰死嗎?還是根本並非這一戰呢?
白照影有點期待,也許大魔王還能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