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眉心一跳!
原是那柴胡的事情泄露了。
她本來就覺得徹兒走得是步險棋,前些天得知蕭燼安身死,她還有所慶幸。
後來蕭燼安死裡逃生,從病危又變得恢復活力,得了個郡王封號,徹兒已落後一步。
沒想到徹兒收購燒毀藥材的事情也暴露了……
麗妃只覺得牙根發軟,這回完了。
本來徹兒就跟兵部那頭不對付,剛與程家結仇,此事傳出,又將再與軍方結怨!
而那蕭燼安立下戰功,在軍隊裡立住腳跟,一個手裡有兵的私生皇子,從此與一隻剛長成的強壯老虎,有什麼區別?
麗妃只覺得後背陣陣發寒。
她的指甲扣著暖手爐外頭的銅胎,麗妃滿心焦灼,心猶如被切成薄片,烙在鐵板兩面煎烤。
麗妃在殿外待著生不如死。
為人母親,關心則亂,她想強闖進去,憑藉多年侍奉皇帝的情分,跟皇帝求情,讓老皇帝饒過徹兒這一時糊塗。
可她剛想這麼做,身邊的左右宮人又規勸道:「娘娘現在可別進去!」
「您偷聽了陛下的壁角,打斷陛下管教自家皇子,往小了說這是不懂禮數,要是陛下往大處發落,您這豈不是成了干預政事?」
「萬一招惹到陛下厭煩您母子,您多年渴盼殿下的光明前程,那就真化成泡影了……」
麗妃聞言,稍微緘默。
其實她平時不傻,剛才種種失態,是太惦記著蕭明徹的緣故。
這會兒麗妃也冷靜下來,發現她不能衝動。
他們母子,儼然已經敗給了那孽種好幾場,如今再貿然行事,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麗妃在秋風中逐漸冷靜下來。
她吁了幾口長氣,神智逐漸清明。
她腦海轉出個主意,艷麗張揚的眉眼,逐漸煥發出神采。
既然不能急,不能與皇帝來硬的,那就要多軟有多軟,直擊皇帝心頭隱秘的期待。
——麗妃知道,皇帝幾十年前做太子時,因為先皇迷信天象,相信了欽天監「二龍不相見」的預警,敬賢帝曾被逐出東宮數年。
敬賢帝長期寄居於太傅家中,垂涎於太傅長女江川月。
江川月不肯嫁皇帝。
被皇帝賜婚,終生困於京都,早已死了。
麗妃卻還活著。
也因為這段舊情債,麗妃命人攢造過不少江川月如那般的騎馬裝,比甲,瓔珞圈……
麗妃眉心忽然閃過抹自信。
當年她曾見過幾回江川月,確實是美,也確實富有才情,然而畢竟已經去世。
麗妃一面對宮女們吩咐,取她曾經置辦的那些行頭過來。
另一面早就擬好了話術,借著自己跟死人相像的幾分情面,說幾句軟話,趕緊趁機把兒子救下。
宮女辦事麻利,立刻給麗妃準備好了,就在養心殿旁的配殿換好行頭。
麗妃請求太監再次通傳。
而與此同時——
深夜裡,她把自己打整成老王妃模樣的事,情況也即刻由線人傳給了蕭燼安。
第118章
夜晚, 亥時許。
養心殿另一處配殿裡,一燈如豆。
燭火搖曳, 微弱的光線照在蕭燼安華麗的郡王蟒服,錦繡光澤明艷。
這處屋室乃是錦衣衛值夜軍士的小憩場所,因為蕭燼安坐著,薛明跟段莽不敢同坐,兩人只敢站。
尤其是段莽,近期都不敢跟蕭燼安對視。
要不是他真的拿住了蕭明徹縱火燒毀柴胡的鐵證, 使蕭明徹在養心殿挨罰,就憑他害得世子妃守靈,險險被火燒死這事,蕭燼安也得把他給大卸八塊。
段莽低頭小聲道:「王爺, 殿內麗妃已經有了行動,咱們得趕緊想想辦法。」
段莽頭垂得更低了,偌大個人,恨不能鑽進地磚縫裡。
薛明在旁認同道:「麗妃有備而來,萬一陛下真饒過七皇子, 就等於雷聲大雨點小, 哪怕先前再暴怒, 也是更向著七皇子的。」
那就證明了, 皇帝心裡有對這兩個兒子的遠近,於蕭燼安爭儲不利。
靜室里燈燭燭火搖曳。
蕭燼安眼瞳的光線忽明忽暗。
薛明跟段莽不知什麼意思。
蕭燼安如今在北鎮撫司任副指揮使, 指揮使年邁, 蕭燼安等於已完全拿到錦衣衛的實權。
頂頭上司年輕有為, 薛明跟段莽萬萬不敢打擾,唯有暗自著急。
此時來稟事的宮人,又往暗室遞了張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