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自下而上,抬眸凝視著蕭燼安。
原以為今夜的情事激烈到可怕,他會迎面撞見,蕭燼安對自己居高臨下的征伐。
他並沒想到,蕭燼安驟然停下動作護住自己。使白照影在身體彎折至極致的那瞬間,捕捉到蕭燼安從未見過的神情。
這個男人,並非得意,而是因為那小小意外,暴露出他的極其不安和害怕。
就好像,怕自己,剛才會突然消失了似的……
他是跟上輩子一樣,命懸一線的病號嗎?
不是吧?
白照影困惑不解。
蕭燼安則壓下來,再度親吻他的腦袋:「好狐狐。我的王妃,要乖,要乖。」
他連續重複了兩次,折騰片刻,方才事畢,被子裹住白照影摟著。
白照影渾身汗津津的,這會兒腦子也不太好使。
他迷迷糊糊地緩了片刻,覺得今晚比平時都可怕。
他讓蕭燼安擺弄時,感覺自己像個獵物,像砧板上的魚肉。
他發現蕭燼安那麼孤獨悲傷的表情時,又以為自己不是個發泄品,而是段充電樁。
他的大魔王今天睡得早。
雲雨之後,蕭燼安罕見地側躺著休息了。
白照影不知他怎麼回事,又心知對方不會跟自己說實話。白照影嘆了口氣。
以前每次都是蕭燼安負責善後,這回白照影有來有往,並不計較他某一天倒頭就睡,剛想再躺躺就下床。
蕭燼安歇息片刻就起來,輕按住白照影,給他的王妃擦擦洗洗。
只是邊幹活,邊眼神迴避著。
毛巾輕碰到白照影的皮膚,有青紫的地方,他手在顫抖,自知理虧:「狐……王妃。」
叫王妃就是知曉自己很壞,不配叫白照影的小名了。
蕭燼安收拾乾淨,把水給倒出去。
他回來,白照影早已經躺好,在被窩朝蕭燼安招招手,眉眼一彎道:「嗨,狐王?」
「……」蕭燼安表情僵住片刻,突然覺得這段對話荒唐,又有點好笑,他壓不住嘴角。
他的王妃纏過來,原諒他方才的衝動,也撫平了他的慚愧,靠在蕭燼安身上:
「睡前運動結束了,睡前故事還沒講。」
「夫君,我聽人說蕭明徹就要回來,你跟我講講,這幾個皇子吧。」白照影偎了過去。
其實蕭燼安今晚情緒不穩,正是起源於蕭明徹之事。
對方以退為進,想重新入局。
蕭燼安在皇帝睡眠期間,暗中會見了獵苑的內官頭目。
明早高朔向帝王遞信請罪,獵苑就會向皇帝匯報失火事件,最終調查結果——兩件事攪纏在一起,他不用明著出手。
然後敬賢帝疑神疑鬼,就會跟「燒龍鱗」聯繫在一起!從而徹底廢了蕭明徹的招數。
可這件事,皇帝必會遷怒。
雖不說伏屍百萬,至少,獵苑許多宮人,肯定保不住。
如今他為局勢所逼,不得不與敬賢帝,偶爾裝出些父慈子孝的舉動,錦衣衛乃是皇帝的爪牙。他奉旨必須處死幾名與失火有關的內臣。
下午,他以殘酷手段殺了他們。
他看他們嘶叫,看他們無助,聽他們用最惡毒的言語,咒罵他和他的王妃不得好死,生生世世天人兩隔……
這些不是敵人,不是內鬼,不是奸臣,只是冒犯敬賢帝龍威,實則罪不至死的生命。
他不僅滿身罪孽,而且滿身殺孽,為無辜的王妃積下仇怨,一直在強烈地自我消耗。
眼下王妃問起這幾名皇子,蕭燼安心虛了陣,含糊其辭:「都不怎麼樣。」
「可我聽說七皇子要復出了。」
「秋後螞蚱,時日無多。」
「那三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死要面子,不堪入目。」
「九皇子呢?」
「跟他的狗能湊作一對兒糊塗蛋吧。」
白照影:「……」
厲害了。
竟是所有選項夫君都不喜歡。
白照影很懷疑,是否蕭燼安才是不夠數?他難道沒看出老皇帝快不行了麼?
一種不安感盤旋,使白照影越發好奇。
他本來還累得很困,現在則向上蹭了蹭枕頭,拍拍蕭燼安的胸脯,索性將題目一透到底:「夫君,要是今後蕭明徹當皇帝,咱們怎麼辦?」
他有意地對蕭燼安提醒,要防備蕭明徹。
實在再不濟,他們卷錢跑路,從此遁跡江湖也是可以的,他也沒想非當這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