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奈地笑,感慨且不安。
可是白照影正在對面認真檢討,便見不得蕭燼安這般模樣,還以為對方心不在焉,蕭燼安還在摘雪花,就根本沒聽進去!
氣得白照影把好好的縱容許諾,變成了咬了口蕭燼安的脖子。
下嘴略重,蕭燼安因為癢意打了個很長的激靈。
立即聽見白照影把最溫柔的話,態度兇巴巴地講,帶著雲中郡王妃的命令:
——「燼安哥哥,要高興!我現在就想讓你高興!」
「快點笑一下!」
「讓我答應什麼條件都可以,我只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
……???
視線忽然被抬高了。
猩紅色的宮燈,剛才還在白照影頭頂右側,突然就抵住了白照影的肩膀。
燈籠不輕不重地搖曳了瞬,使得眼前人影偏移。
雙腿蕩漾,背後抵著牆,白照影剎那心慌,後話變成咬緊下唇。
他無憑無依,身體沒有地方借力,手足無措地騰空而起。
「你……」
***
皇宮夾牆溢出白照影破碎的嗓音。
視線完全被眼淚朦朧,到處是交錯的紅光白光,小臉糊了一片,哭得緊巴巴熱乎乎的。
他嬌嫩怕冷,內外都被熨得滾燙。
拼命仰頭,唯恐有人經過,牙根都在酥癢。
白照影幾乎神魂出離天外,被撞得狼狽不堪,他哆嗦著艱難地懺悔。
他怎會愚蠢到,認為蕭燼安沒有使壞,就以為大魔王很值得同情呢?
現在看來,實際上,這就不是對方沒想壞,而是他從剛才開始就憋著壞,好壞!!!
——蕭燼安好壞!!!
可是白照影這氣生不出一點兒。
因為他從氣鼓鼓,變成軟綿綿。
最後變成可憐的,扒拉不住大樹的細弱藤蔓。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倆人那頂偏僻的帳篷的。
閉著眼,讓人橫抱,到處是大興獵苑的寥廓星天。
白照影自暴自棄地捂著小腹睡著。
被蕭燼安放在梨花木硬板床,白照影撅著嘴亂拱了幾下枕頭。
蕭燼安則拿出墊在他身後的帕子,負責善後。
那張熟悉的灰色絲帕剛一露頭,白照影突然睜開雙眸,已經紅透的桃花眼漏出驚訝。
白照影氣得將枕頭砸過去,就丟蕭燼安的腦袋。
「色鬼!壞蛋!不理你了!大壞蛋!」
「你知不知道剛才是在外面?」
「還是行宮!還有人經過,幸虧人家沒往夾牆裡看……」
大壞蛋精準接住枕頭,枕頭放在床尾,氣息舒緩,很溫沉。
也沒再說令白照影羞憤欲死的話,蕭燼安見好就收,目光在那張帕子表面流連片刻,收起帕子,去打水。
蕭燼安的身形走動。
就會帶動帳子裡的紗燈燈焰顫動,影子投在屏風上。
開始清洗了。清洗時水聲淅淅瀝瀝。
白照影被照顧得妥當,翻了個面,蹭著枕頭打呵欠,折騰到現在,這才醞釀出幾分安全感與疲憊感。
他背對蕭燼安。
所以他看不見蕭燼安有多溫柔。
帕子都是他在腕管內側皮膚親身試過的,不涼不熱才會貼住白照影,也不敢擦得太用力,怕弄疼王妃,也怕白照影破皮。
他也會停頓片刻,瞧王妃不太端莊的睡相。
而他的王妃,如果碰巧這陣睡得淺,醒了,就會認為某人再度心懷不軌。
白照影抬起一隻胳膊咬牙警告:「住手。噠咩。不可以。」
大咩是什麼咩?
王妃想吃羊肉補補身體?
大興獵苑當然是有野山羊出沒的,自己雖然奉命營造戰船,恐怕之後都沒有機會,再入獵場贏得大量積分。
不過,如果等閒下來的時候,不妨帶上弓箭,給王妃獵只羊嘗鮮。
要獵最大的羊。
大咩。
***
「成、成了!!!」
「我成了,哈哈哈哈,我成了……」
大興獵苑很寒冷。
沒有炭盆,帳篷扎得也不牢實,更遑論外頭還紛紛不絕地飄著雪。
蕭明徹指頭上有凍瘡,青黑深紫,斑斑駁駁地兩塊。
他手裡顫抖地捏著龍船模型的零件,將桅杆插在船模甲板部分,風帆懸在船體高處。
他鬆手,船帆鋪開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