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意遲起身,似乎終於要離開了。
凌微謠心滿意足。
她明白經過今天的事,游意遲內心不安,過來無非是探探虛實,測試一下她之前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
話說開了,對方聽進去了,很好。
至少凌縉雲今天這一趟沒白來。
他們兩個原本一直處於誰都說服不了誰的階段。
凌縉雲突然冒出來搞事情,倒是給了凌微謠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
游意遲本來就不是十惡不赦的人,且一直活在原主的淫威之下,難免對其他人也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
何況凌微謠現在頂著他仇人的皮囊。
他的思緒一時半會兒轉不過彎兒來再正常不過了。
還是那句話,一切交給時間。
凌微謠跟游意遲說的話,有故意的成分,但不得不說,自己雖然有盤活這個軀殼的偉大理想,想也知道著實不易。
如果哪天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游意遲的事情就跟她徹底沒關係了,她想管也管不了。
凌微謠眼也不眨地目送游意遲離開。
誰知他才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
問:「你叫什麼名字?」
凌微謠:「……」
她記得自己跟他說過了呀。
「凌微謠。」她說:「這就是我的名字,我們兩個的名字一樣。」
游意遲眨了下眼,又問:「是實話?」
凌微謠:「……」她翻了個白眼,又笑了一聲,「我跟你說過的話,沒有一句是假話。」
游意遲點了點頭,走了。
相安無事地過去了幾天,這一日,溫度驟降。
凌微謠一直待在屋子裡沒出去,但可能是底子實在太差,她就算沒出門,只是經歷了溫度驟然降低這件事,也被輕而易舉地影響到了。
當晚就發起高熱。
趙瓊帶著兩個大夫在她床邊幾乎守了一整夜,府中燈火通明,凌縉雲和姚嘉來看了好幾次,凌微謠暈暈乎乎說不出話來。
感覺她的魂魄在這個身體裡一直住不穩當。
飄飄忽忽的,像是一會兒在府中聽他們絮叨說話,一會兒又遊蕩到了鬼門關外。
等凌微謠再度睜眼,居然看到了游意遲的臉。
對方看她醒過來,瞳孔緊縮,嘴唇微動,什麼也沒說出來。
凌微謠思緒混亂,但抓著那一分清醒,大概能猜得到他是在擔心軀殼裡的靈魂是原主。
「看吧。」
凌微謠聲若蚊訥,「跟你說過了,不勞煩你動手……」
她是真的覺得,現在風吹草動,任何動靜都能輕輕鬆鬆地奪走她的性命。
這句話之後,凌微謠又陷入了長久的昏迷之中。
再次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還是趙瓊。
凌微謠怔了怔,懷疑之前看到的游意遲是夢裡的畫面。
趙瓊見她醒來,欣喜若狂,讓銀燭奔走相告。
這一次,凌微謠清醒的時間長了些。
同時她也從趙瓊那裡得知了游意遲確實來過,她當時也確實醒過來了一會兒,不過只是很簡短的時間,她又睡了過去。
凌微謠端著苦藥往嘴裡灌。
腹誹了一下——
恐怕不是睡過去,用「暈過去」來描述更形象吧。
她皺著臉把藥碗遞給趙瓊,趙瓊容她緩了緩,重新給她把脈。
「……穩了不少,郡主安心,接下來幾天好好喝藥,把寒氣徹底驅出去很快就會好的。」
這樣安撫的話這些年有無數的大夫對原主說了無數遍,凌微謠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現在也有了不想再聽的習慣性反駁意識,她壓了壓,沒說出口。
「嗯。」
凌微謠點了下頭,趙瓊很是驚訝。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被責罵的準備,沒想到凌微謠的反應如此平靜。
沒一會兒,凌縉雲和姚嘉來了。
眼淚汪汪跟凌微謠說了許多話,凌微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含含糊糊地應付著。
大病還沒初愈,凌微謠只是剛醒來,又被灌了苦藥,沒一會兒撐不住了,又吐了一回。
凌縉雲嘆著氣,讓下人先送哭到不行的姚嘉回去。
又遣走了其他人,等到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凌縉雲開口,說起了游意遲。
「從今日起,讓他搬來你房中住。」
凌微謠漱了幾次口,嘴裡還是苦藥味兒,本來就難受,這一句話差點兒讓她被口中的蜜餞噎住。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