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
陸箏對齊宿的眼神是蘊含警告和輕蔑,那麼薛景鴻對他就是完全的漠視。
好像他只是路邊一粒微小沙礫,根本不值得被他放在眼裡哪怕一分一秒。
是老牌豪門骨子裡自帶的極致傲慢。
就像現在,他人都沒露面,將一張最高面值的支票遞到他面前。
「感謝齊先生對我們家小姐的幫助,這是謝禮。」
助理上一秒客客氣氣,下一秒語氣中蘊含警告。
「只要齊先生能擺正自己的位置,我們薛總很欣賞您這種有才華的年輕人,您的新一次巡球畫展,我們有意向資助。」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有薛家資助,提高知名度的巡球畫展,他想開幾次開幾次,藝術殿堂最高的位置,他想坐就坐。
但齊宿很少有這樣冷臉的時候。
他抬手撕了支票,只跟薛家人聊一個話題。
「薛知恩在哪兒?」
第一次見有人撕上億支票像撕廢紙,這麼不給薛家臉面的他還是第一個,助理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
「大小姐自然是跟薛總回家了,您好自為之之。」
好自為之?
齊宿捏著剛縫合好沒多久的掌心,按出絲絲血液來,苦笑。
他一直很好自為之。
……
「怎麼你一個人回來……」
原本等著他領證回來慶祝的陳奉孝,察覺不對,小心地詢問站在602前陰鬱低迷的男人。
「薛知恩走了?」
第217章 我就是賤
「……嗯。」
齊宿喉間生疼,像有刀片刮過。
「齊宿……」
陳奉孝心情複雜,想安慰,可看著他頹靡的神態又不知從何說起。
心裡暗罵——
薛知恩這人也是狠,昨天還在海誓山盟,今天就說斷就斷,一點念想也不給齊宿留,602搬的空空如也,就連門鎖都換了。
好似……
她從未存在過。
那只是一場夢。
夢醒了。
留下當真的人心如刀絞。
「齊宿你要幹什麼?」
「哎,等等,等等!」
「哐——」
「……」
「要不……你給她打個電話吧。」
沒能阻止他的陳奉孝也沒辦法了,沖擅闖民宅犯罪後立在空蕩的客廳要把剛縫好的手心抓破的男人提建議。
「這樣也不是個事……」
誰知,他冷笑:「你是讓我上趕著再被侮辱一遍嗎?」
「我就那麼賤嗎?」
齊宿眼角紅到要滲血:「我就那麼賤嗎?啊?」
他就非要把臉伸過去給她打,給她踹,給她輕怠,給她嘲弄,給她凌辱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先冷靜……」
知道一向好脾氣的齊宿這次是真生氣了,陳奉孝剛想再說些什麼安撫他情緒,就見男人無視傷手掏出手機。
陳奉孝:「……」
他就是賤。
就是賤得沒邊了。
只要她接電話,跟他說哪怕一個字,齊宿就能忘記昨天,繼續眼巴巴貼上她,可以不結婚,不做男女朋友。
他可以當她拴在門口看家的狗,當她的奴隸,心甘情願被她踩,被她踏。
就算是詢問她能不能把這間房子賣給自己,不管多少錢他都願意出。
起碼為這段感情留個念想,想到這兒,齊宿好像終於找到了最合適的理由般稍微振作些精神,掌心冒汗撥通那個他軟磨硬泡了好久才得到的號碼。
『嘟嘟嘟——』
冷漠的機械女音響起——
『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齊宿的心徹底死了。
他無法顧及身邊還有人,無法去思考顏面,他只覺得自己裂成了兩半,又被薛知恩撕成了碎片,踩成血淋淋的骯髒泥濘。
沾到她的鞋面,也成為一種罪過。
他崩潰大哭。
『轟隆——』
傾盆的暴雨,與痛苦的眼淚不相上下。
陳奉孝早被他趕走了。
齊宿一個人躺在她時常被絆倒的門檻,高大的身軀蜷縮成可憐的一團,他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著右手,那處傷是她最後留給他的『禮物』。
他不能讓它好。
他伸手去摳縫合線。
肉被再次撕裂。
很疼。
特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