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看到新聞的蕭騁聽到話筒里兄弟從未有過的卑微,深深嘆了口氣。
「齊宿,你做得夠多了,不值當……」
「蕭騁!」
齊宿遽然打斷他,他挺立的身軀像是支撐不住般,踉蹌著倒拐角的扶手,兩隻手抱住話筒,極力阻止顫抖。
「我只求你這一件事,幫幫我……」
「幫我找找她。」
「求你……」
「我盡力。」
蕭騁無法拒絕他,就像當年提都沒提,他就把第一筆巨款給他個毛頭小子創業一樣。
他真是欠他的。
欠他們倆的!
「備車!回老宅!」
這事兒蕭騁自己辦不來,只能求助他那個死人臉的親爺爺。
在外事業有成的科技新貴——蕭老闆,宅門打開的那一刻,直直跪下才躲過迎面飛來的拐杖。
「混帳東西,還知道回來?!」
來不及挨訓了,蕭騁直接抱著他爺的腿鬼哭狼嚎。
「爺爺爺爺,人命關天啊,我你等會兒再打,我把臉伸過去給您打!」
蕭老爺子氣得吹鬍子瞪眼,但還是問。
「什麼事?」
「薛家那位不是失蹤了嘛,想求您幫忙找找。」
「她有兩家,還有警方,用得上我?」蕭老爺子奇了個怪了,「你怎麼關心上薛家的姑娘了?看上了?」
「不是我!」蕭騁沒時間解釋了,雙手合十,「爺爺爺爺,我知道你有別的法子,你就幫幫忙,幫幫忙。」
「幫忙也不是不行,」蕭老爺子掃這個不肖子孫一眼,「你得答應我安安分分回家來。」
蕭騁:「……」
齊宿,要是找不到薛知恩,咱仨一塊死算了。
……
外面世界的時間流逝了多少,不知道。
薛知恩只知道眼前一片漆黑,耳空寂。
就連思考都變緩到接近沒有。
很久很久之後,一縷線似的光出現,成行,橫在不適應光的木訥眼上。
有男人在她耳邊笑。
「Honey,我很想你。」
……
崔商用了比上次更高明的手段把薛知恩轉移出國。
看來癱瘓太久的雲薇兒力氣還是不夠,沒能徹底弄廢他。
他拄著紳士杖,英俊的臉上滿是溫和。
「我們很快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他們在海上,馬上就能駛離公海。
跟上次一樣,薛知恩仍然沒反抗他,一切都很順利。
她抱著膝蓋,坐在箱子裡,很平靜地問。
「你準備怎麼報復我?」
「我怎麼會報復你呢,」崔商笑,「我愛你還來不及呢。」
「不要再去跟別的男人見面了。」
他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鑽戒,單膝下跪。
「我們結婚吧。」
看到那枚閃耀的,象徵永恆的求婚戒指,薛知恩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一個永遠都逃不掉的怪圈。
「我們最合適不是嗎?」
注視著男人眼中偏執的瘋癲,碎片化的記憶在眼前,在腦中快速閃爍,有母親扭曲的控制,斷腿後痛苦的、寂寞的日日夜夜,一幕幕,劃至某人破碎的雙眼,再到那張他與別人幸福的合照……
這一刻,她意識到有什麼在她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真的夠了。
她受夠了。
她沉默了好久,可命運你追我趕,總是逃不掉的。
惡臭的泥沼漸漸將她吞沒,嗆滿口鼻,呼救不得。
她張開乾裂的唇,說:「……好。」
我們結婚。
崔商沒想到她會答應,愣了好久:「親愛的,你說什麼?」
薛知恩重複:「我說,我們結婚。」
巨大的驚喜砸在頭上。
崔商欣喜若狂。
「你終於想明白了,」崔商激動得語無倫次,「我為曾經對你做的錯事道歉,我會用餘生補償你。」
薛知恩目光有一絲髮恍,似乎在透過他看誰。
不知道當時答應那個蠢貨的求婚,他會不會也這麼激動。
沒必要再想了。
不會有那一天了。
求婚過於順利,沒有必要帶著她逃出海外,崔商迫不及待要返航,舉行婚禮。
這時,船體上空突然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
不眠不休找了她好久的齊宿眼內布滿紅血絲,看到與崔商並排而立的薛知恩完好無損時,懸著心剛要放下,驟然頓在她右手細白中指扎眼的戒指上。
心像被扎了個血窟窿,倒著血,將刺骨的海風全灌了進去。
他這一刻想了很多很多。
最後都變成了一個念頭——